清晨的風穿過市政廳高聳的廊柱,帶著一絲未散儘的夜寒。
周老站在窗前,手裡那份匿名文件仿佛燒紅的鐵塊,燙得他指尖發顫。
“清剿真言者”——五個字像刀刻進眼底。
十年前那場被抹去記錄的清洗行動,本該隨時間埋葬。
可如今,白紙黑字擺在麵前,簽署人赫然是他畢生敬重、德高望重的議政長老之一!
更可怕的是,這份密約不僅存在,還精確標注了執行名單與資金流向,甚至附有指紋認證影像片段。
他轉頭看向門口。
蘇悅正緩步走來,晨光落在她臉上,映出一張稚氣未脫的臉龐,眸子卻深得如同古井。
她穿著一襲淺色旗袍式裙裝,發絲輕挽,像個誤入政壇的少女。
可周老知道,這個女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擺布的“替嫁千金”。
“您猶豫了?”她聲音很輕,像在問天氣。
周老苦笑:“公布它,等於撕裂整個議會體係。不公布……我們就在縱容謊言繼續吞噬這座城。”
蘇悅走近案前,指尖輕輕撫過文件邊緣,唇角忽然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所以,何必我們揭?”
她抬眸,目光如刃:“讓他們自己說出來。”
三日後,祖堂廣場。
青石鋪地,香火繚繞,百年宗祠首次向公眾敞開大門。
四周架起了特製擴音陣列,銅管盤繞如龍蛇,中央懸浮著一塊溫潤玉璧——正是蘇悅手中那枚“鳴心玉璧”的複刻共鳴體,經她親自指導改造,已與整座建築聲場融為一體。
技術人員調試最後一道頻率時,陸寒悄然走到她身旁。
“你真相信有人會主動站出來?”他低聲道,眉宇間仍有疑慮,“這些政客,哪個不是精於偽裝的老狐狸?”
蘇悅望著玉璧中流轉的微光,語氣平靜:“人可以騙人,但心跳騙不了玉璧。情緒真實與否,逃不過靈魂共振。”
她頓了頓,側臉映著晨曦,竟透出幾分冷意:“更何況……有些人,已經快藏不住了。”
儀式開始。
第一位登台的是財政署副官,聲音顫抖:“我……曾在預算案中虛報項目,中飽私囊。”話音剛落,玉璧微光一閃,他的聲音清晰傳遍全場——真實無偽。
第二位是教育總監,坦白曾打壓異己學者,壓製真相研究。
聲音依舊完整傳出。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震驚與敬畏交織。
原來,這不僅僅是一場懺悔大會,更像一場無形的審判。
直到那位議政長老緩步上台。
他年逾六旬,銀發整肅,一身深灰長袍,舉止莊重如儀。全場屏息。
“各位同胞!”他張開雙臂,聲如洪鐘,“我願為和平獻出一切!為秩序犧牲所有!隻要這座城市安寧,我個人榮辱何足掛齒!”
慷慨激昂的話語回蕩空中。
下一瞬——
一聲沉悶的震響自玉璧核心爆發,仿佛空氣被驟然抽空。
那原本洪亮的聲音,在穿過共鳴腔的刹那,竟如風吹殘燭,瞬間熄滅!
台下眾人隻聽見一片模糊低語,像是有人在喉間含混呢喃,根本無法辨識內容。
唯有擴音器傳出斷續雜音,夾雜著急促的呼吸聲和掌心摩擦麥克風的濕滑聲響。
長老僵立原地,臉色由紅轉白,額角滲出細密冷汗。
台下數百雙眼睛死死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