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煉窟地牢,丙字七號。
厚重的玄鐵牢門在身後哐當一聲關閉,隔絕了外麵通道裡昏黃搖曳的油燈光芒和若有若無的痛苦呻吟。牢房內一片死寂的黑暗,潮濕冰冷的石壁不斷滲出帶著腥味的水珠,空氣汙濁得令人窒息。
沐清雪身上囚徒的偽裝瞬間消散,她背靠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劇烈地喘息著,額頭布滿細密的冷汗。剛才直麵屠剛那如同實質的陰寒目光和精神威壓,讓她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沒事吧?”林琰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低沉而關切。他揮手布下一道隔絕聲音和微弱靈力波動的簡易禁製,太虛鼎的虛影在掌心一閃而逝,驅散了部分陰寒。
“無妨,隻是神魂消耗過度。”沐清雪搖搖頭,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在黑暗中卻亮得驚人,“‘薪柴’…他說的‘大典’,恐怕就是血祭儀式!目標就是抽取我的星辰之力,或者…直接獻祭給那地底的東西,加速汙染暗影鼎!”
林琰沉默地點點頭。進入星羅宗後的所見所聞,比周平的情報描述的更加觸目驚心。這裡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修仙宗門,更像是一個被魔氣深度侵蝕的巢穴。弟子們如同被豢養的牲畜,修煉著那吞噬生機、轉化魔氣的詭異功法噬星魔功的變種),為某個恐怖的存在提供著養料。
“我們必須趕在血祭大典開始前找到暗影鼎,破壞核心陣眼。”林琰的聲音斬釘截鐵。
接下來的兩日,林琰憑借“厲鋒”的身份在刑罰堂底層區域小心活動。他沉默寡言,行事作風刻意模仿著其他刑罰堂弟子的陰冷麻木,憑借太虛鼎鎮壓己身的特性,完美地隱匿著自身氣息。他利用職權之便,“巡查”地牢,暗中觀察,終於在一名被折磨得神誌不清、曾是看守禁地外圍的老修士口中,用一瓶吊命的丹藥和一絲精純靈力刺激,套出了關鍵信息:通往禁地的密道入口,就在血煉窟最底層,廢棄的“焚屍爐”下方!
時間緊迫。第三日黃昏,血煉窟內的氣氛明顯不同。刺耳的骨哨聲在各處通道尖銳響起,所有刑罰堂弟子如同被無形之線操控的木偶,迅速集結,朝著地牢上層湧去。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怨氣,從地牢深處某個地方彌漫開來,隱約還夾雜著某種低沉、宏大、充滿邪異誘惑力的吟誦聲——血祭大典,開始了!
“就是現在!”林琰眼中厲芒一閃,帶著沐清雪如同兩道幽靈,避開零星的巡邏,潛向血煉窟最底層。
底層通道儘頭,一個巨大的、布滿焦黑痕跡和暗紅色汙垢的金屬爐膛出現在眼前。爐膛早已廢棄,散發著濃烈的屍油焦糊味。林琰按照那老修士所述,在爐膛內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三塊排列成倒三角的凸起符文。他運轉靈力,依次以特定的力度和順序按下。
嗡…哢噠噠…
一陣沉悶的機括轉動聲響起,爐膛底部厚重的金屬板緩緩向一側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傾斜的幽深洞口。一股比地牢陰寒十倍、混雜著濃鬱魔氣和古老塵埃的腐朽氣息撲麵而來,帶著深入骨髓的惡意。
“走!”林琰毫不猶豫,當先躍入。沐清雪緊隨其後。
密道狹窄、陡峭、濕滑。石壁上布滿了黏膩的青苔和某種暗紫色的菌斑,散發出微弱的磷光,勉強照亮前路。空氣汙濁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魔氣侵蝕。兩人屏息凝神,靈力護體,在黑暗中摸索著快速下行。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到令人心悸的地下溶洞出現在眼前。溶洞中央,矗立著一尊巨鼎!鼎身並非實體,而是由不斷翻滾、扭曲的濃稠陰影構成,仿佛將世間所有的黑暗都凝聚於此——正是暗影鼎!
然而此刻的暗影鼎,早已失去了神物的光輝。鼎身大半區域被粘稠如瀝青、不斷蠕動翻騰的汙穢魔氣所覆蓋、侵蝕。無數嬰兒手臂粗細、由凝固的暗紅色血漿構成的鎖鏈,從溶洞的四麵八方伸出,如同巨蟒,死死纏繞在暗影鼎上!這些血鏈並非靜止,它們如同活物般微微脈動,每一次脈動,都將海量的汙血和精純的怨氣、死氣、以及從鼎身剝離出的絲絲縷縷精純暗影本源,強行注入鼎身深處,加劇著魔氣的汙染。
在暗影鼎的正下方,地麵並非岩石,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翻滾著粘稠黑氣的巨大深淵裂隙!裂隙邊緣,無數扭曲痛苦的人臉在黑氣中若隱若現,發出無聲的哀嚎。一股龐大、混亂、充滿了無儘貪婪和毀滅欲望的恐怖意誌,如同沉睡的遠古凶獸,盤踞在深淵之底。那纏繞暗影鼎的無數血鏈,其根源就深深地紮入這片魔淵裂隙之中!
溶洞上方,一座由森森白骨搭建的巨大祭壇懸浮著。祭壇中央,盤膝坐著星羅宗宗主蕭天絕!他此刻的狀態駭人至極。原本威嚴的麵容扭曲變形,皮膚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動凸起,雙眼隻剩下兩團瘋狂跳動的深紫色魔焰!濃鬱如實質的漆黑魔氣如同活物般從他七竅中噴湧而出,在他身後形成一片翻騰的魔雲。他雙手結著詭異複雜的魔印,口中發出非人的、宏大而邪異的吟唱,每一個音節都引動著下方深淵裂隙的共鳴,加速著血鏈對暗影鼎的汙染和魔氣的抽取!祭壇周圍,懸浮著數十名星羅宗長老和精銳弟子,他們同樣被魔氣侵染,眼神狂熱而呆滯,如同最虔誠的瘋子,隨著蕭天絕的吟唱而嘶吼、舞動,將自身修煉出的魔氣源源不斷地注入祭壇,維持著儀式的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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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心沉的是,在祭壇側後方,懸浮著幾名身著金煌宗服飾、氣息強大的修士。為首一人,赫然是曾追殺林琰他們的金煌宗長老!他們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如同在驗收成果,其中一人手中還托著一個流轉著暗金色符文的陣盤,似乎在記錄著什麼。
“魔染已深…那蕭天絕,半身已入魔!”沐清雪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傳音道。眼前的景象,比壁畫所描繪的更加直觀,更加邪惡,衝擊著心神。
“核心在祭壇底部,那連接所有血鏈的魔紋樞紐!還有金煌宗那個陣盤,是穩定和加速汙染的關鍵!”林琰目光如炬,瞬間鎖定了目標,“必須同時破壞!”
就在這時,祭壇上的金煌宗長老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眉頭微皺,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向溶洞的陰影角落!
“動手!”林琰知道不能再等。他猛地一推沐清雪,“清雪,淨化魔氣,擾亂血鏈!”
沐清雪毫不猶豫,身形如輕煙般掠出藏身之地。她雙手結印,體內沉寂的星辰之力驟然爆發!不再有絲毫掩飾,純淨、浩瀚、帶著滌蕩一切汙穢氣息的湛藍色星光自她周身噴薄而出,如同在無儘黑暗中點亮了一顆星辰!
“星耀!淨世!”
清冷的叱喝響徹溶洞!一道凝練無比的湛藍星輝光柱,如同九天銀河垂落,帶著淨化萬邪的煌煌之力,狠狠地轟向纏繞暗影鼎、魔氣最為濃鬱的數根核心血鏈!
嗤嗤嗤——!
如同滾燙的烙鐵插入冰雪。被星輝照射的血鏈劇烈地扭曲、顫抖,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覆蓋其上的粘稠魔氣瞬間蒸發、潰散!血鏈本身也浮現出焦黑的痕跡,輸送汙穢的脈動驟然一滯!
“什麼人?!”
“沐家餘孽?!星辰之力?!”
祭壇之上,金煌宗長老和魔化的蕭天絕同時怒吼!尤其是蕭天絕,兩團魔焰瘋狂跳動,充滿了被褻瀆的狂怒!整個溶洞的魔氣瞬間狂暴!
“找死!”金煌宗長老反應最快,手中那枚穩定陣盤光芒大放,一道暗金色的光幕瞬間張開,試圖穩固被沐清雪星輝衝擊而劇烈波動的魔紋樞紐和血鏈。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就是現在!”林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祭壇斜下方的陰影中!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由純粹靈力凝聚、燃燒著熾白火焰的巨錘!巨錘之上,太虛鼎的虛影清晰浮現,帶著鎮壓天地的無上威壓!
“太虛鎮魔!破!”
轟——!!!
燃燒著太虛之炎的巨錘,裹挾著林琰全身的力量和太虛鼎的鎮壓意誌,狠狠地砸在金煌宗長老剛剛撐起的暗金光幕上!不,他的目標,是光幕保護下的、那個懸浮在魔紋樞紐上方的金色陣盤!
哢嚓!轟隆——!!!
刺耳的碎裂聲和爆炸聲同時響起!那枚關鍵的金煌宗陣盤,在太虛鎮魔錘的全力一擊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轟然爆碎!狂暴的靈力亂流和破碎的暗金符文瞬間席卷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