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雄那如同實質山嶽般的威壓,死死壓在蘇晚晴殘破的身軀上。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被重錘擂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喉嚨裡翻湧的血腥氣幾乎衝破牙關。她臉色慘白如金紙,額頭冷汗涔涔,纖細的身體在兩名築基守衛的鉗製下,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顫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散架。
然而,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卻倔強地、死死地迎向莫天雄審視的目光。沒有哀求,沒有恐懼,隻有一片深潭般的冰冷和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她艱難地張開乾裂的嘴唇,吸入一口帶著鐵鏽和黴味的空氣,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地響徹在落針可聞的大殿:
“蘇晚晴。”三個字,擲地有聲。
“散修。”
“潛入養心居……”她喘息了一下,胸口的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隻為……追蹤一縷……冰魄本源的氣息。”
“冰魄本源?!”這四個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在殿內激起千層浪!連一直閉目強壓悲痛的莫天雄,都猛地睜開了眼睛,精光爆射!
“妖言惑眾!”莫滄瀾第一個拍案而起,須發戟張,金丹初期的狂暴威壓如同怒濤般狠狠壓向蘇晚晴,“什麼冰魄本源!分明是狡辯!說!你是哪方魔道派來的奸細?潛入我城主府意欲何為?少城主的魔化是否與你有關?驚擾魔物,害死少城主,累及林前輩,樁樁件件,鐵證如山!還敢在此巧舌如簧?!”
恐怖的威壓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蘇晚晴本就搖搖欲墜的精神壁壘上。她身體猛地一晃,“哇”地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眼前金星亂冒,意識都開始模糊。若非兩名守衛死死架住,她早已癱軟在地。
“滄瀾長老!”莫青山長老霍然起身,一股相對溫和卻同樣渾厚的金丹威壓升起,巧妙地擋在蘇晚晴身前,抵消了大部分衝擊,“城主尚未定論,你豈可濫用威壓逼供?若她所言非虛,這冰魄本源的氣息從何而來?是否與林前輩有關?是否與魔化事件本身有所牽連?這些都是關鍵!若被你逼死了,線索全斷,你擔待得起嗎?!”
莫青山的話,如同冷水潑在油鍋裡,讓爭論更加激烈。
“青山長老此言差矣!此女來曆不明,潛入禁地是事實!她說是追蹤氣息就是追蹤氣息?誰知道是不是她暗中做了什麼手腳,才引動了少主體內潛伏的魔氣?”一位支持莫滄瀾的長老厲聲道。
“不錯!冰魄本源?聞所未聞!我看就是她編造的借口!”
“此女身法詭異,能避開守衛潛入養心居,絕非普通散修!定是魔道精心培養的棋子!”
“她與那林琰同時出現,關係曖昧不清!林琰自身也神秘莫測,此事林家必須給個交代!”
矛頭再次指向林家。林震嶽臉色鐵青,額頭青筋跳動,他猛地站起,對著莫天雄再次深深一揖,語氣急促而帶著惶恐:“城主明鑒!冰魄本源?我林家小門小戶,從未聽聞此等神物!林琰那孽障,自小經脈淤堵,是眾所周知的修煉廢材!他有何本事能與這等神物扯上關係?定是此女信口雌黃,意圖攀誣我林家,混淆視聽!請城主明察!”他急於將林家和這所謂的“冰魄本源”切割得乾乾淨淨。
林宏遠也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城主,家主所言極是!林琰那廢物,整日裡隻會惹是生非,賭錢鬥毆,飛雲城誰人不知?他若有半分本事,何至於被我林家旁係子弟都瞧不起?此女之言,荒謬絕倫!定是魔道妖女無疑!”他語氣篤定,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
林浩站在父親身後,看著蘇晚晴淒慘的模樣,聽著眾人對林琰的貶低唾罵,心中竟湧起一股病態的快意。他強壓著嘴角的弧度,也大聲附和:“城主!各位長老!林琰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他連給我提鞋都不配!怎麼可能跟什麼本源扯上關係?這女人和他混在一起,肯定也不是好東西!說不定少城主的事,就是他們合謀搞出來的!”他急於表現,將汙水徹底潑出去。
一時間,大殿內群情洶洶。莫滄瀾一係殺氣騰騰,認定蘇晚晴是魔道奸細,要求嚴懲;莫青山一係則主張謹慎,認為“冰魄本源”是關鍵線索;林家則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極力撇清關係,將林琰貶低得一文不值。各種聲音混雜,威壓碰撞,整個大殿如同一個巨大的火藥桶,而重傷的蘇晚晴,就是那隨時可能被引爆的導火索。
“夠了!”莫天雄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夜明珠清冷的光線下投下長長的陰影,目光如冰錐般再次刺向蘇晚晴。
“蘇晚晴,”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加冰冷,“你說你追蹤冰魄本源氣息而來。本座問你,那氣息源頭何在?你又如何確定那氣息來自養心居?還有……”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你身具冰靈之體,此事,你作何解釋?”金丹中期強者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探針,死死鎖定著蘇晚晴的精神核心,任何細微的波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他需要真相,一個能串聯起所有詭異事件的真相!兒子的慘死,魔氣的來源,林琰的神秘與犧牲,還有眼前這個身負特殊體質、行蹤詭秘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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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巨大的精神壓力下,蘇晚晴再次嘔出一小口鮮血,冰藍色的眼眸都黯淡了幾分。她艱難地喘息著,聲音斷斷續續,卻異常清晰:
“氣息……源自……林琰府門前……爆發……”
“精純……冰寒……唯有冰靈之體……可感……”
“養心居……殘留……更濃……地上……有他……遺留冰晶……”
“我……隻為……感悟……冰靈之體……彆無他圖……”
“至於……冰靈之體……”她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帶著嘲諷的弧度,目光掃過那些對她喊打喊殺的人,“天生……如此……何須解釋?”
她的話,如同破碎的冰片,帶著一種瀕臨極限的脆弱,卻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尤其是提到“林琰府門前爆發”和“遺留冰晶”時,莫天雄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他清晰地記得林琰初到飛雲城時,在府門處那短暫卻令人心悸的氣勢展露!當時隻覺得此人深不可測,如今想來……難道那便是冰魄本源的氣息?
“一派胡言!”林浩忍不住跳了出來,指著蘇晚晴尖聲道,“林琰那廢物府門前能有什麼氣息?還爆發?他連隻雞都殺不死!城主!諸位長老!這妖女就是在胡編亂造!她就是想攀扯上林琰那個廢物,好讓我們投鼠忌器!不能信她!”
“住口!”一聲怒喝驟然響起,卻不是來自莫天雄,而是來自林震嶽!他狠狠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兒子,臉色難看至極。林浩這話,看似在貶低林琰撇清關係,實則愚蠢至極!林琰府門前有沒有異狀,城主莫天雄難道不清楚?此刻再一味貶低否認,反而顯得林家心虛刻意!
林震嶽深吸一口氣,轉向莫天雄,語氣放緩,帶著幾分懇切:“城主,林琰頑劣不堪是事實,但他府門前……是否有異狀,我等確實不知。此女所言……實在匪夷所思。或許……或許她是被某種邪術迷惑,產生了幻覺?又或者……”他目光閃爍了一下,“那所謂的冰魄本源氣息,本就是魔道用來引誘特殊體質者的陷阱?少城主的魔化,是否也與此有關?”
林震嶽試圖將水攪得更渾,將“冰魄本源”與“魔道陷阱”聯係起來,既撇開林家,又給蘇晚晴扣上新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