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帶著砂礫感的粗糙地麵緊貼著秦長生的臉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吸入大量刺鼻的粉塵,嗆得他喉嚨發癢,卻連咳嗽的力氣都幾乎耗儘。仙界的風,遠非玄黃大陸的清風流雲可比,它像無數把細碎的冰刀,裹挾著精純卻無比狂暴的仙靈之氣,蠻橫地鑽進他每一個毛孔,試圖撕裂他體內殘存的下界靈力根基。
劇痛!
超越渡劫飛升時那毀天滅地雷劫的劇痛,從四肢百骸、從破碎的經脈、從幾乎枯竭的丹田深處瘋狂湧出。這不是單純的肉身之痛,更是一種本源力量被強行排斥、撕扯、碾磨的法則之刑。他勉強內視,心猛地一沉。
丹田氣海,曾經浩瀚如星海,如今卻是一片狼藉的廢墟。前世殘留的、今生苦修的真元幾乎點滴不剩,連那號稱萬劫不滅、助他硬抗九重雷劫的渡劫期元神,此刻也黯淡無光,布滿細密的裂痕,被一層灰蒙蒙的、沉重粘稠的奇異能量死死壓製著,運轉艱澀無比。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溢出。
“喲?這個新來的廢物,終於舍得醒了?”一個粗嘎刺耳、飽含惡意的聲音在他頭頂炸開。
陰影籠罩下來。
秦長生艱難地轉動眼珠。一個身材壯碩如鐵塔、滿臉橫肉的大漢杵在麵前。此人穿著一身肮臟油膩、不知何種獸皮鞣製的短褂,裸露的胳膊肌肉虯結,布滿黑毛,腰間斜挎著一根烏沉沉的、帶著倒刺的皮鞭,鞭梢還沾著暗紅的血痂。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貪婪,像在打量一件剛撿到的、或許能榨出點油水的破爛。
“周爺跟你說話呢,聾了還是啞巴了?”大漢旁邊一個獐頭鼠目的守衛立刻狐假虎威地厲喝,抬腳就朝秦長生軟肋狠狠踹去!
砰!
劇痛讓秦長生眼前一黑,身體蜷縮如蝦米,喉頭腥甜上湧,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不能吐,在這鬼地方,每一絲蘊含微弱靈氣的血液都是寶貴的資源。
“廢物點心!”被稱為周爺的監工周扒皮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眼神像毒蛇般在秦長生身上逡巡,“新來的規矩懂不懂?墜仙池裡爬出來的,命是礦場的!想活命,就乖乖給老子挖礦!把你身上藏著的寶貝,都給老子孝敬上來!彆以為飛升上來的就高人一等,到了這‘黑獄礦坑’,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老子周扒皮,就是這丁字區的天!”
他粗糙油膩的大手毫不客氣地在秦長生身上摸索,動作粗魯至極。秦長生眼中寒芒暴閃,殺意如冰錐般刺骨。周扒皮?區區一個靠壓榨飛升者血肉為生的仙界螻蟻,也敢在他丹帝身上放肆?若在玄黃,這等貨色,一個眼神便足以讓其神魂俱滅!
但此刻,體內空空如也的枯竭感、元神上那沉甸甸的枷鎖,冰冷地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和殺機,任由對方施為。周扒皮摸索了半天,除了那身早已在飛升雷劫和空間亂流中變得破破爛爛的法衣,隻在秦長生腰間摸到一塊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玉佩,入手冰涼。
“媽的,窮鬼!”周扒皮嫌棄地呸了一口,隨手將玉佩扔在秦長生臉上,“破石頭一塊,晦氣!滾起來!今天不采夠三百斤‘沉淵墨鐵’,就彆想領‘仙糠’!”
沉淵墨鐵?仙糠?
秦長生默然,艱難地撐起仿佛散了架的身體。他撿起那塊砸在臉上的“破石頭”,指尖不經意地拂過其表麵,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冰涼氣息滲入指尖,勉強安撫了一下體內撕裂般的痛楚。他不動聲色地將玉佩塞進破爛衣襟的深處,貼身藏好。旁人隻當是垃圾,唯有他知道,這是冰魄神珠最後一點收斂氣息的偽裝!
“還不快滾去乾活!磨蹭什麼!”獐頭鼠目的守衛李四又是一鞭子虛抽過來,帶起的勁風刮得秦長生臉頰生疼。
他被粗暴地推搡著,走向那巨大、黝黑、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礦洞。洞口像巨獸貪婪的咽喉,吞噬著一個個蹣跚佝僂的身影。洞內光線昏暗,隻有岩壁上零星鑲嵌的、散發著慘白微光的劣質螢石提供照明。空氣渾濁不堪,混合著濃重的土腥味、汗臭味、血腥味,還有一種礦石特有的、令人窒息的金屬腥氣。
叮!當!哐啷!
刺耳的敲擊聲在幽深的礦道裡回蕩,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一個個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礦工,如同行屍走肉般揮舞著沉重的礦鎬,在堅逾精鋼的黑色岩壁上艱難地開鑿。每一次揮鎬,都伴隨著肌肉的顫抖和粗重的喘息。有人力竭倒下,立刻就有監工如狼似虎地撲上去,鞭子雨點般落下,直到那人掙紮著爬起,或者徹底變成一具被拖走的冰冷屍體。
秦長生被塞了一把沉甸甸、布滿鏽跡的礦鎬。鎬柄粗糙,磨得他剛結痂的手掌又滲出鮮血。他學著旁邊人的樣子,對準岩壁上一條隱約的墨色紋路,狠狠砸下!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炸響,巨大的反震力順著鎬柄傳來,震得他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雙臂酸麻欲折,眼前金星亂冒。體內的傷勢被這一下徹底引動,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讓他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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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連塊墨鐵都敲不下來,留你何用!”一個巡邏至此的監工見狀,獰笑著揚起鞭子。
鞭影如毒蛇噬來!
秦長生瞳孔驟縮,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做出一個極其微小的側滑,動作幅度小到幾乎無法察覺。啪!鞭梢擦著他的破爛衣襟掠過,狠狠抽在旁邊的岩壁上,留下一道淺痕。
“嗯?”監工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這新來的“廢物”竟能躲開一點。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旁邊一個頭發花白、臉上布滿深刻皺紋和汙垢的老礦工連忙佝僂著腰跑過來,擋在秦長生身前,對著監工點頭哈腰,“新來的不懂規矩,力氣還沒緩過來,小人這就教他!這就教他!保證誤不了工!”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將一塊指甲蓋大小、品質稍好的墨鐵碎塊塞進監工手裡。
監工掂量了一下碎鐵,哼了一聲,收起鞭子:“老黃頭,算你識相!看好這廢物,今天交不上數,連你一起喂‘噬金鼠’!”說完罵罵咧咧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