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踏在琉璃化的暗紅砂礫上,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在這死寂的荒原中如同擂鼓,清晰得刺耳。灼熱的風卷起砂礫,如同無數細小的火針,抽打在林琰裸露的傷口上,帶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空氣沉重得如同粘稠的岩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硫磺的灼燒感和狂暴火元對肺腑的侵蝕。
背上蘇晚晴的體重並不算重,但在重傷疲憊的狀態下,每一步都如同背負山嶽。她周身那層薄薄的月白冰藍光繭微微起伏,隔絕了大部分外界狂暴能量的侵蝕,但也隔絕了她對外界的感知,隻留下均勻悠長卻毫無意識的呼吸,溫熱的氣息拂過林琰的後頸,是這片死寂荒原上唯一的慰藉,也是沉重的責任。
林琰的視線掃過前方。巨大的隕石坑壁傾斜向上,琉璃化的岩層在暗紅天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澤,光滑得幾乎沒有落腳點。他必須尋找相對平緩或有岩石凸起的路徑攀爬。
“嘎——!”
尖銳的嘶鳴再次從坑壁上方陰影中傳來,帶著貪婪和試探。剩餘的赤鱗沙蠍並未退去,它們如同耐心的鬣狗,在陰影中遊弋,複眼閃爍著凶光,緊緊盯著坑底移動的“獵物”,等待著林琰露出破綻或力竭的瞬間。
林琰眼神冰冷,步伐卻異常沉穩。他將感知提升到極限,丹帝的戰鬥本能如同無形的蛛網鋪開,捕捉著周圍每一絲氣流、砂礫滾落、以及那些掠食者細微的移動聲響。他的身體看似虛弱踉蹌,實則肌肉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弓弦,隨時準備應對來自任何方向的襲擊。
噗!
一隻按捺不住的沙蠍從側後方一塊凸起的岩石後猛地竄出,燃燒的蠍尾如同毒蛇吐信,帶著灼熱的氣浪,狠狠刺向林琰支撐腿的膝窩!角度刁鑽,時機狠辣!
林琰仿佛背後長眼,在蠍尾即將及體的瞬間,支撐腿猛地一曲,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側麵傾倒!燃燒的尾尖擦著他的褲腿掠過,帶起一股焦糊味。與此同時,他傾倒中順勢甩出的手肘,如同沉重的攻城錘,帶著全身的重量和精準的發力,狠狠砸在沙蠍相對脆弱的側腹關節處!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那隻沙蠍發出一聲淒厲短促的哀嚎,龐大的身軀被砸得橫飛出去,撞在坑壁上,堅硬的赤鱗碎裂,暗紅色的汁液和內臟碎片噴濺而出,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這一擊乾淨利落,瞬間震懾了其他蠢蠢欲動的沙蠍。它們發出不安的低鳴,稍稍後退,複眼中的凶光被驚懼取代,暫時蟄伏回陰影中。
林琰穩住身形,劇烈喘息,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剛才的動作牽動了內腑的傷勢,劇痛讓他眼前一陣發黑。他不敢停留,加快腳步,找到一處岩石嶙峋、相對便於攀爬的坑壁區域,開始艱難地向上攀登。
攀爬的過程更是對意誌和身體的極限考驗。光滑的琉璃岩壁無處著力,他必須依靠手指的摳挖和腳尖在細微縫隙中的支撐,同時還要分心警惕上方的威脅,更要小心護住背上的蘇晚晴。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混合著傷口滲出的淡金血液,在他身後留下蜿蜒的痕跡。每一次發力,肌肉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骨骼仿佛要散架。
足足耗費了大半個時辰,他才終於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爬出了那如同地獄之口的巨大隕石坑。
站在坑緣,視野豁然開朗,卻也更加令人心悸。
眼前是更加遼闊無垠的赤紅荒原,一直延伸到暗紅色的天際線。大地仿佛被巨神用火焰犁過,覆蓋著厚厚的暗紅琉璃砂礫,間或裸露出大塊焦黑如炭的岩石。遠處,連綿起伏的赤紅山脈如同蟄伏的巨獸,沉默地橫亙。空氣中狂暴的火元能量更加濃鬱,形成肉眼可見的、扭曲視線的熱浪波紋。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橫亙在荒原前方不遠處的一條……河流!
那並非尋常水流,而是翻滾著暗紅色氣泡、散發著恐怖高溫、緩緩流淌的——熔岩河!河麵寬闊,熔岩粘稠,如同巨獸緩慢流動的血液,散發出刺鼻的硫磺味和足以融化金鐵的高溫。熔岩河對岸,景象更加荒涼險惡,嶙峋的怪石如同刀山劍林,一些岩石縫隙中甚至噴吐著熾熱的蒸汽。
熔岩河並非不可逾越。在距離林琰所在位置約數裡遠的下遊,河麵相對收窄,河床上裸露出幾塊巨大的、被熔岩衝刷得滾圓、通體赤紅的巨岩,如同天然的踏腳石,勉強構成了一條通往對岸的路徑。那似乎是穿越這條死亡之河唯一的希望。
然而,希望往往伴隨著更大的凶險。
林琰的目光銳利如鷹,瞬間捕捉到了熔岩河畔的危險氣息!
在靠近那幾塊踏腳巨岩的河岸附近,散布著十幾具巨大的、焦黑的骸骨!那些骸骨形態各異,有的形似巨蜥,有的如同猛禽,骨骼粗壯,顯然生前是強大的荒原生靈。它們倒斃的姿態扭曲,骨骼上殘留著恐怖的爪痕和啃噬印記,顯然經曆了慘烈的廝殺。
骸骨周圍,遊弋著十幾頭更加龐大的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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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形如放大了數倍的蜥蜴,體長超過三丈,通體覆蓋著黑曜石般光滑、折射著熔岩紅光的厚重鱗甲。粗壯的四肢如同巨柱,末端是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利爪,輕易就能在堅硬的琉璃砂礫上留下深深的溝壑。頭顱猙獰,吻部突出,布滿鋸齒般的獠牙,猩紅的豎瞳中充滿了暴虐與貪婪。最顯眼的是它們粗壯的尾巴,末端並非尋常的尾尖,而是一個布滿尖刺的巨大骨錘,隨著它們的移動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跡,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黑曜地蜥……”林琰心中一沉。根據丹帝記憶,這是流火荒原中臭名昭著的掠食者,群居,性情凶殘,防禦力驚人,力量更是恐怖。成年的黑曜地蜥,實力普遍在真仙初期到中期,其首領甚至可能達到真仙後期!它們顯然將那片骸骨區域當成了獵場,守株待兔,等待其他前來河邊飲水的荒原生物,或者……像林琰這樣試圖渡河的“獵物”。
更麻煩的是,林琰敏銳地察覺到,在那些骸骨堆深處,幾塊巨大的焦黑岩石縫隙中,隱隱透出幾縷極其隱晦、卻更加危險的氣息!那氣息如同潛伏的毒蛇,冰冷、粘稠,帶著一絲陰毒的腐蝕性,與周圍狂暴的火元格格不入。似乎有更狡猾、更致命的獵手潛藏其中,坐享黑曜地蜥的獵殺成果。
前有狼,後有虎。隕石坑方向,那些被打退的赤鱗沙蠍並未完全放棄,仍在坑緣陰影處徘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如同跗骨之蛆。熔岩河是唯一的生路,卻被凶殘的黑曜地蜥和未知的潛伏者封鎖。
“必須過去……但不能硬闖。”林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結合著丹帝浩瀚的見識和對環境的觀察,尋找著破局之機。硬拚,以他現在的狀態,無異於送死。必須智取,利用環境,或者……驅虎吞狼。
他的目光掃過荒原。熔岩河散發著恐怖的高溫,空氣扭曲。河畔生長著一些扭曲的深紫色荊棘,葉片如同刀鋒,表麵覆蓋著厚厚的蠟質。更遠處,一些嶙峋的怪石在熔岩光芒映照下投下深邃的陰影。
“黑曜地蜥防禦極強,弱點在相對柔軟的腹部和眼睛……它們暴躁易怒,領地意識強……潛藏的氣息陰毒,似乎畏懼高溫和強光……”林琰腦中迅速分析著信息碎片。
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雛形,在他心中緩緩成型。需要時間,需要材料,更需要……運氣。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那枚從沙蠍屍骸下得到的古樸戒指,毫無征兆地微微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