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萬生彎腰,指腹抹去泥水,墨跡暈得更開,邊緣卷曲如舊傷。
右手並指如刀,在左掌心狠狠一劃——昨夜未愈的傷口迸開,血珠滾落,落在石台,竟“嗤”地蒸成淡粉霧氣。
霧中,一點暗紅火種倏地亮起。
鶴青回頭,瞳孔驟縮。
那火隻有豆大,卻燒得周圍空氣微微扭曲。胡萬生五指合攏,把火種按進傷口。血與火相遇,發出極輕的“噗”聲,像雪地裡踩碎一根枯枝。
“再來。”
他聲音嘶啞,卻帶著笑。齒間仍咬著令牌,說話時令牌輕顫,像在替主人打拍子。
執事愣了愣,瞥向高台。長老們或撚須或抱臂,無人叫停。
鶴青隻得重新舉劍。這一次,劍光不再優雅,鶴唳聲裡摻了戾氣。
胡萬生沒躲。
他向前踏出一步,掌心那團血霧驟然炸開,凝成一道細若遊絲的赤線——正是昨夜在體內灼燒經絡的妖火雛形。此刻它貼著劍鋒遊走,像一條赤蛇,所過之處,精鐵長劍竟泛起暗紅斑紋,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鶴青虎口一震,劍脫手。
赤線順勢而上,纏住他腕間青羽氅,羽片瞬間焦黑卷曲,像被火吻過的鶴翎。
鑼聲遲遲未響。
所有人都看見:胡萬生站在原地,血從指縫滴落,卻再沒後退半步。他齒間的令牌不知何時已轉了個麵,“胡萬生”三字朝上,墨跡雖糊,卻在晨光裡亮得刺目。
高台上,長老眯起眼,指尖在扶手輕敲。
“淬血七成……妖火雛形……”
話未說完,場中異變陡生。
胡萬生掌心的赤火忽然暴漲,卻失控般倒卷回自身。血霧被蒸成猩紅蒸汽,沿著經脈逆竄,所過之處皮膚寸寸皴裂,像乾涸的河床。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齒間令牌“當”地落地,滾了兩圈,停在鶴青腳邊。
鶴青低頭,看見令牌背麵刻著極淺的小字
【若心不靜,丹必裂。】
鑼聲終於響起。
執事高聲宣判:“丙下院三,鶴青勝——”
聲音被人群的嘩然蓋過。有人譏笑,有人搖頭,也有人悄悄望向高台,等待長老發話。
胡萬生撐著地,指節泛白。
龜甲裂片的幻痛在此刻達到頂峰,仿佛整片胸口都被撕開,露出內裡跳動的、滾燙的、卻布滿裂紋的心。
他忽然想起狗三兒今早的話——“這‘渠道貨’,盯著的人可不少。”
又想起納蘭若雲遞傘時,指節泛白的模樣。
最後想起那頁被折成四方、此刻正貼在他心口的丹方——紙角硌著皮膚,像一片不肯融化的雪。
“這真弱!
“誰說不是呢”
隨著陸續,被丙下院弟子挑戰,接連失敗。
高台上,長老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壓過所有嘈雜:
“丙上院二十一,胡萬生,劍術比鬥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