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終究來臨。
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六月,因為我覺得六月是個童話的季節——雲是輕的,風是暖的,花草繁茂,還有蟬鳴,有足夠的溫柔與浪漫,甚至還有初夏的冰淇淋,有彩虹,日月無缺,星辰不落,每一天都能閃閃發光。
可是這一個六月,我失去了河莉,未能和她一起奔向這個童話般的季節,也沒能開始擁抱原本可以獨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夏天。
這個六月,來得實在突兀,並且索然無味。
當我把「禦香居」的房間鑰匙還給安飛的那一刻起,全世界就慢慢知道了我與河莉分手的事情。
朋友們輪番安慰我,有的甚至在我耳邊不斷持續地說著讓我振作往前看的話語。
我說大可不必的,我很好,我沒事,不需要任何的安慰,是真的。
反倒是我特彆擔心河莉,不知道她將會怎樣渡過這六月的難關。
一段情,隻有在分手之後,你才會深切地體會到,它到底重要不重要,並且倘若重要,它又去到了什麼程度。
沒有了河莉,我每天照樣笑顏開啟,和大家有說有笑。卻隻有我心底最明白,我很痛,真的很痛。
這種痛,鑽心刺骨,陰柔持續,並且與日俱增。就像你明知道痛不致死,卻依然生不如死。
終於有一天,我從睡夢中醒來,心肺難受到實在是就快窒息,胡子拉渣蓬頭垢麵的我像個瀕死的乞丐一樣,躺在床上朝帥陽緩緩地伸出了我的一隻手——
我說:“快,快給我一支煙……”
我又重新、再次,點起了煙,而這一次,如夢似幻,比起從前,心癮與依賴更重了……
我一直以為我是超級自律的人,但此刻起,我發現我自己頹廢了,墮落了——「河莉既已成為了我的心臟我的呼吸,她的離去也已成為既定事實,那麼倘若我不想就此死去,唯有以酒解憂以煙續命」。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燦爛的,不如我們一起去樓下走走?”帥陽說。
將手中的煙一口氣吸到那快接近煙屁股的地方,我隻感覺我的大腦一陣暈眩,甚至忽然有點惡心想作嘔。
擺了擺手,我道:“不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待會兒還有事,晚點自己一個人去走……”
我不知道帥陽知不知道我其實壓根沒任何屁事,但我隻知道他倘若是知道的那就肯定會假裝信我並且毫不揭穿。
他說:“行,那我就約會去了,你自己看著辦。”
臨彆時,他還特意丟了兩包煙在我床上,什麼話也沒再說,就走掉了。
我掙紮起身,拖著拖鞋去洗手台照鏡子,發現鏡中的那個他頭發淩亂不堪。
“去剪個頭發吧,”我對他說,“換個發型,沒準就能換個心情,對吧顏啟?”
背頭是怎麼梳都梳不好了,最後的我,喪氣般地兩手撐在那洗臉池的邊緣,垂下了頭,突然好想哭——
空空蕩蕩的宿舍,空空蕩蕩的我心臟的位置,裡外都是孤獨……
我穿上短衣短褲,換上輕便的布鞋,背上單肩斜挎包就出門了。
騎上我的自行車,望東而去。
去「墮落街」換了個發型,又回到了學校,再往北而行。
路上我時快時慢,說實在話,完全就是無目的而行。我隻是想兜兜風,興致來了,伸開手臂挽一下清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