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芬的心臟在胸腔裡猛烈地跳動著,手心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能“寫”給宏遠哥看?她能“告訴”宏遠哥那邊的“情況”?她能決定宏遠哥是繼續牽掛,還是……徹底死心?
夏婉芬猛地站起身,衝到書桌前,唰地拉開了抽屜,拿出幾張信紙,信封隻要用原來的就可以。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模仿信件的字跡。
寫好後,小心翼翼地將這張偽造的信件折疊好,塞進原來的信封裡。
做好這一切,她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將信遞給了於宏遠。
“宏遠哥,確實有你的信。”
於宏遠一看到是東北寄來的,立馬放下了手頭的活兒,興奮的接過了信,“我看看。”
夏婉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她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於宏遠的臉,觀察著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於宏偉捧著信紙的手猛地一僵,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
嘴裡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是這樣的。”
他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隻有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像一個快要窒息的人。
身體也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劇烈地晃了一晃。
夏婉芬適時地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驚呼,仿佛被嚇壞了。
急忙撲上前去攙扶他搖晃的身體:“宏遠哥!宏遠哥!你怎麼了?!天啊!信上……信上說什麼了?!”
“走了……一屍兩命。”
“她沒有了嗎?宏遠哥,這不是你的錯,不要難過。”她假意安慰,內心卻發出了得逞的笑。
於宏遠得知消息之後,想要趕回東北見沈荷一麵。
於母便假意病倒:“宏遠,我生病了,家裡又沒有個人幫襯著,咱們活著的人,總比死了的人要重要吧,你還是要向前看,咳咳咳。”
於宏遠沒有法子,隻能忍痛留了下來。
卻不知道這一耽擱就是耽擱了半輩子。
時間回到現在,夏婉芬麵色痛苦,支支吾吾:“不是我,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那除了你?還有誰。”
婆母已經在幾年前去世了,夏婉芬便想著將這些事情全部推到她的身上。
“宏遠,我真是不知道,應該是婆母,肯定是婆母這麼乾的!”
於宏遠盯著眼前的女人,隻覺得陌生,“你不知道?我根本不相信。”
夏文傑的小腦袋探了進來,他剛才被嚇壞了,現在聽到書房裡父親暴怒的吼聲和母親的哭喊,本能地衝進來保護媽媽。
看到平日裡溫和的父親此刻眼神凶狠而母親狼狽地坐在地上哭泣,小孩子哪裡能理解發生了什麼?
巨大的恐懼讓他“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爸!你到底鬨夠了沒有?好好過日子不行嗎?我們都這麼大了!我和文傑還在這裡!你揪著幾十年前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不放做什麼?那個什麼鄉下女人!什麼孩子!她們早就該從你的生活裡消失了!你非要毀了我們現在這個家才甘心嗎?”
於姍姍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在於宏遠的心上!
“你們。”於宏遠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在孩子麵前繼續發火。
隻是轉身摔門離開了家裡,這個地方他已經待不下去了。
……
此時的陸青陽已經騎著自行車慢悠悠的行駛在路上。
他路過一家熱鬨的供銷社,門前支著熱騰騰的糕點攤
陸青陽停下車,跨在車座上靜靜看了幾秒。
幾個小孩子圍在攤前,眼巴巴地看著父母買下幾塊撒著芝麻的桃酥小臉上洋溢這笑容。
他默默走過去,掏出錢和票證,指了指幾種樣式新鮮的糕點:“麻煩,每樣來半斤。”
騎著自行車回到家,屋簷下,沈茉站在一個小板凳上,正踮著腳,小心翼翼地給掛在廊下的鳥籠裡添食添水。
聽到門響,沈茉轉過頭,看到是陸青陽,那雙清澈的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兒:“你回來啦!今天出去做啥啦?好久才回來。”
將車靠牆停穩,將手中那幾個還散發著熱氣的糕點紙包遞到沈茉麵前:“還熱乎著,快吃吧!”
她鼻尖微動,臉上漾開更甜美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嗯!好!”
看著媳婦兒這樣子,陸青陽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征求她的意見:
“小茉。”陸青陽的聲音放得格外柔和,帶著一點試探,“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留意著沈茉的表情,見她還是笑眯眯地看著糕點,才繼續道:“你找到了你的親生父親,你會……怎樣?”
“唔?”沈茉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臉上的輕鬆笑容漸漸收斂,被一種認真思索的神色取代。
她咽下嘴裡的食物,原本彎起的嘴角微微抿直了一些,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裡帶著憤怒:
“如果找到他?第一個就是要質問他!為什麼?!為什麼當年要那樣對我娘?是騙了還是跑了?為什麼要拋棄我們娘倆?讓她一個人受那麼多苦?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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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住,後麵的話似乎有些哽住:“然後再狠狠地揍他一頓!對!就用棍子狠狠打!打到他也嘗嘗什麼是疼!什麼是被拋棄的滋味!這樣……大概才能消消心頭那口憋了快二十年的怨氣!”
“那如果有可能,你願意見他一麵嗎?”
“我要見他!我心裡那根刺,是生來就被他紮進去的,它在那裡流膿,發炎,讓我疼得整晚睡不著覺,它越長越大,每一次彆人提起父親,每一次看到彆人一家團圓,它就狠狠地紮我一下。”
她的語氣平靜,卻讓人聽著心頭發緊:“我是想……想把這根刺拔掉,疼死也好,血崩了也罷,徹底了結之後,也好給我娘一個交代。”
陸青陽明白了她的想法:“我找到你的父親了,你要是願意見他,我可以幫你聯係。”
沈茉徹底怔住了:“你找到他了?”
“我今天就是去見他的,個中緣由,你們可以自己好好談談,有什麼心事徹底了結,我尊重你的選擇。”
沈茉從震驚到沉默著低下頭,也明白了陸青陽的良苦用心。
……
第二天,陸青陽便又聯係到了於宏遠,這一次是打電話給他的。
知道是陸青陽的電話,他急切的詢問道:“你知道她在哪裡?請告訴我。”
“你如果真要見,下午六點半,到濱河公園東邊的第三個長椅。”他報出公園的名字,“她隻等十分鐘,過時不候。”
電話那頭的於宏遠,聽著聽筒裡傳來的忙音,整個人僵在辦公桌前,心臟狂跳,手心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