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竟然就堵住她轎前,甚至還是後背朝她,毫無防備!
這不正是好時機?
驚喜來得太突然,徐綺心怦怦直跳。此人必定被衝撞來的船夫吸引了注意力,才疏忽大意,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深吸口氣,徐綺舉起弩箭,瞄準那寬闊的背影……用儘全身力氣狠狠一扣!
“鏘鎯!”“哢噠!”
拔刀聲與扳機聲同時響起!
“咻——!”
一道烏光,快如毒蛇吐信,噗呲穿透了那層厚實的猩紅轎簾!
徐綺甚至能感覺到弩箭離弦時傳來的那一絲後坐力。
成了!她心頭一鬆,仿佛已經看到那惡賊被麻藥弩箭射中,瞬間癱軟在地的模樣。甚至做好了下一步的準備——袖中滑出一截堅韌的牛筋索,隻等對方倒地便撲上去捆個結實。
“伍篤阿要做啥!呀!”“呃!”
電光火石之間,裡裡外外亂作一團!
徐綺隻覺得眼前一道刺目的刀光閃過,隨即轎簾如同紅色的巨浪般倒卷回來,幾乎要撲打到她臉上!那青綠身影像扭動奇怪的舞姿,以某個詭異姿勢巋然歪倒,撞進轎來!
可得手的喜悅隻供徐綺高興一瞬,耳邊乍響起“風緊扯呼”的高叫,侵入船上的紛雜一哄而散,而全然不顧這個“假新郎”時,她的血凝在了通往成功的半道上。
難道!?
紅蓋頭在玳瑁手觸碰之前被徐綺自己一把抓下!
沒了隔擋,兩雙視線撞在一處,眸子中都各自噴湧而出了疑惑、驚詫和怒氣。
身著大喜婚服的兩人不約而同叫出來:“你是誰啊!”
轎盤頭、鼓樂手在甲板上跌得七七八八,受驚的受驚,受傷的受傷。高嗓門的喜婆顫巍巍爬起來,才回過神來,指著跳入水中逃走的眾多歹人,哭喊:“救命,救命啊!搶人了——有人要搶新娘啊!快來人啊!”
譚九鼎半身杵在轎中,後腰還刺著一支指頭長的暗箭,麻勁兒讓他腰腿酸軟,站不起來。他怒火衝天回望因騷動而亂成一團的水麵,那裡早不見了人影,七八個惡賊,消失得隻剩水花兒。
那艘空蕩蕩的,卡住他們船身的棄船,仿佛是在嘲諷一樣隨著波紋輕輕搖擺。
他原本計劃妥當:假扮白家二公子迎娶周家小姐,靜候賊人上鉤,一網打儘。
周小姐三日前曾險些在家中被惡賊擄走,幸而家人及時趕到才免遭毒手。
兩家商議,婚禮如期。
譚九鼎聽聞,立刻察覺這是突破線索的個好機會。
他預想惡賊一次不成,恐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轎子剛上船沒多久,賊人就利用漕河繁忙懟上了喜船,試圖再次搶親。
可萬萬沒想到,他護在轎前,才從轎杆拔出藏好的雁翎刀,就中了暗箭。暗箭甚至還是從轎子裡射出來的!
譚九鼎狠狠剜一眼這個披著鳳冠霞帔的陌生女人。
她眼下沒痣,絕對不是周小姐。
“周小姐人呢!?”“你不是擄人惡賊!?”
他們又異口同聲。
這種接二連三害慘人的默契不要也罷!
譚九鼎盯著她手中的牛筋索,了然她的意圖,氣不打一處來,從牙縫裡蹦字,擲地有聲:
“譚某欽奉敕命巡按南直隸,代天子行憲,查玉女失蹤連環案,敢有阻撓者,當以抗旨論處。你姓甚名誰,報上名來!”
晴天霹靂。
徐綺覺得天地翻覆也不過如此了。她不信命也得信。
從懷中掏出解毒丸遞過去,閉上了眼。“……姑蘇徐氏,敢問憲台大人是否表字‘定之’?”
譚九鼎五官一鬆又驟然一緊。
“你如何知道?”
“……家父左副都禦史徐元玉,或許曾跟大人提起過家中三女,‘徐綺’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