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驟變來得太快,徐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懵然看著趙青背上長出了一支短箭。
譚九鼎驚詫著臉,盯向她的小弩,她才猶疑地擺擺手。“不……不是我。”
下一瞬,又一聲風起,撲麵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譚九鼎長臂撩起剛才的方凳高高一擋,“咚”地結結實實垛上另一支箭!看方向,這箭竟是朝旁邊呆住的鳴柳去的。手法若朝他們射血枯荷的人一般無二!
譚九鼎飛身而起,追出門去,餘光瞥見屋簷之上閃過一抹鬼似的身影,一晃就不見了。
好俊的功夫!
譚九鼎生了與對方一決高下的心,但誰知這是不是調虎離山之計?他背後還有徐綺,不能輕舉妄動。
咬牙放人逃走,轉身回了廂房,直奔不省人事的三青而去,剛伸手,就被徐綺抓住。
“有毒,當心。”
果然,細看那紮著箭的地方,衣衫皮肉已經開始“滋滋”腐壞,像融化了一樣傳來隱隱詭異臭氣。
指頭往趙青鼻下一放,已經沒了進氣也沒了出氣——轉眼功夫,死了。
再看凳子上那支空箭,閃著不祥烏光。要不是他動作快,恐怕鳴柳也已經是屍體一具。
撿了條命的鳴柳呆愣許久,眼睛直勾勾盯著不會動的男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斷斷續續抽氣。“哥……哥?”氣聲化成泣聲,終於哇地痛哭起來。
譚九鼎用匕首挑開趙青衣衫,仔細搜了搜,除了幾枚銅板,竟一無所獲。
徐綺也覺得沮喪和憤懣,看向在壯生攙扶下慟哭的鳴柳,嗬止:“彆哭了,先離開再說吧,這裡不安全了。”
他們沿原路返回,另尋了個欺生的深巷,才停下來。
鳴柳軟了腿腳,歪在井沿上,三魂丟了兩個半,除了湧出眼淚,仿佛是個偶人。
“你也看到了,有人要你們的命,是不想讓你們開口,”徐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也想給趙青報仇吧?他不能白死。”
這回壯生是站在她這邊的,用力搖晃鳴柳的手臂,急得火燒眉毛。“柳姐姐你就快說吧!你本來就是不樂意做的!說不定官爺爺官奶奶能抓住那惡賊呢!”
“淚偶人”的眼珠子動了動,本就哭腫的眼此刻像瞎了似的無法聚焦。她嘴張了又張,抖了又抖,最後才發出了聲音:“……奴婢罪無可恕,是我……是我辜負了小姐……”
“到底怎麼回事兒,快說!”徐綺逼近一步。
鳴柳的眼神始終眺向很遠的地方,說不上是回憶還是懺悔,仿佛流出來的淚都是苦的。
“我是孤女,但還有個哥哥……趙青……就是我的哥哥,我們兄妹失散,那時我年幼,小姐可憐我帶我回家給我活路。沒想到趙青……哥找到了我,我很高興,可他不樂意我給周家做奴做婢,總嚷著讓我離開,我舍不得小姐不肯走……前段日子……”
“前段日子,他突然說自己攬了筆大買賣,能給我贖籍了,還能給爹娘修個好祠堂……他百般求我,我一時糊塗信了他……”
徐綺攥緊拳頭。“你說的‘大買賣’就是擄掠無辜女子?拿知微的命換錢?”
“不!”鳴柳晃著眸子,終於有了些強烈的反應,她用力搖頭,“要是早知道這樣,我寧死也不願的!哥哥他說……說隻需要到周府取樣東西,過幾天如數奉還,讓我給他開著後門,演出戲即可……我,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其實是想擄走小姐!嗚……”
“胡說!”徐綺一耳朵就聽出了破綻,“既然賊人沒把你怎樣,那你必然醒著,不願意知微被擄的話,那當時為何不抵抗?不喊人?事後為何不坦白?”
“我害怕!我害怕啊!”鳴柳驚恐地喊,“他們拿刀比在小姐的脖子上!還揚言要屠了周家滿門!我是真的擔心他們傷害小姐和家老爺夫人!”
“他們?除了趙青還有誰?”
“……還有兩人,我,我不認識,真的,從沒見過,但感覺不是普通人……說能殺人就能殺人一樣,我真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