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今兒一早發現的,臉都青了,身子都硬了……”
“唉,素雲走了才幾天,這虎子也跟著……真是造孽啊!”
“虎子”?陳寡婦那個病秧秧的兒子?
王木生隻覺得一股寒氣猛地從腳底板直衝頭頂,瞬間凍僵了四肢百骸。他死死扒住自家院牆粗糙的土坯,指關節捏得發白,探出頭去。隔壁院裡,一個瘦小的身子蓋著破草席,一隻同樣瘦小的、青灰色的腳丫子露在外麵,僵硬地蜷曲著。幾個村人正七手八腳地抬著一塊薄薄的木板,準備把那小小的身體放上去。
鄰居張老漢正蹲在院門口,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布滿皺紋的臉上全是愁苦。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旁邊的人說:“咳了一宿啊,那聲音……聽著就不對勁,跟拉破風箱似的,後半夜……突然就……沒聲了……”他重重歎了口氣,煙霧繚繞中,渾濁的老眼裡帶著深深的惋惜。
王木生猛地縮回頭,背靠著冰冷的土牆,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他下意識地抬頭,目光穿過敞開的堂屋門,望向那根粗大的房梁——那道用朱砂和雞血刻下的符咒,在昏暗的角落裡,像一道凝固的血痕,正冷冷地俯視著他。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洪流瞬間將他淹沒。是巧合?還是……那符咒真的起了作用?它鎮住了纏著他的怨鬼,卻把全部的邪氣和詛咒……轉嫁到了隔壁那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狠狠噬咬著他的心臟。強烈的負罪感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劫後餘生的慶幸,在他胸腔裡瘋狂翻攪,幾乎讓他窒息。他雙腿發軟,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到地上,雙手死死抱住頭,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院牆外的哭聲、議論聲,隔壁院中抬動木板的摩擦聲,都變成了模糊而遙遠的背景噪音。他蜷縮在自家院牆的陰影裡,腦子裡一片混亂,隻剩下那孩子青灰的腳丫和房梁上那道深紅的符咒,反複交替閃現。
不知過了多久,陽光已經有些刺眼,隔壁小院的喧鬨聲也漸漸平息下去,大概是去張羅那孩子的後事了。王木生才渾渾噩噩地站起身,雙腿麻木得幾乎沒了知覺。他拖著灌了鉛似的腳步,失魂落魄地走回他那間陰暗的堂屋。
世界似乎終於安靜了。他扶著冰冷的牆壁,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要把積壓在胸口的恐懼、負疚和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統統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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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都結束了……
隔壁再也不會傳來那孩子壓抑的咳嗽聲,夜晚再不會有那冰冷沉重的軀體壓在自己胸口,更不會有那扭曲爬行的慘白身影……他安全了。這個念頭,像一絲微弱的火星,終於艱難地穿透了心底厚重的陰霾,帶來一絲扭曲的暖意和虛脫般的輕鬆。
他慢慢走到那張堆滿工具的矮桌旁,桌上積著厚厚的木屑和灰塵,一麵邊緣磨損的舊銅鏡框隨意地丟在角落。王木生伸出手,想去拿掛在牆上的旱煙杆,想用那辛辣的煙霧壓一壓心頭翻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鄰居張老漢那變了調的、嘶啞驚恐的吼叫,像一把生鏽的鈍刀,猛地劈開了這短暫的、脆弱的平靜:
“木……木生!木……木生!你背上……你背上……趴著個人呐!”
那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帶著一種非人的顫音,直直地撞進王木生的耳膜。
“趴著個人”?
王木生伸向煙杆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股比昨夜更甚的、無法形容的陰寒,瞬間從腳底板炸開,沿著脊椎瘋狂上竄,瞬間凍結了他全身的血液。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他下意識地想回頭,脖子卻僵硬得像生了鏽的鐵軸,隻能發出艱澀的“哢哢”聲。眼角的餘光,不由自主地掃向矮桌的角落——那麵蒙著厚厚灰塵的舊銅鏡框。
一抹慘白,在模糊的銅鏡裡一閃而過。
巨大的、幾乎將他靈魂撕裂的恐懼,如同海嘯般轟然襲來。他猛地扭過頭,動作僵硬而迅猛,脖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吧”一聲輕響,視線死死釘在那麵銅鏡上!
銅鏡裡,映出他因極度驚恐而扭曲的臉。
而在他那穿著灰色粗布衣服的肩膀後麵,一個女人的上半身,正清晰地趴伏著。
是陳寡婦素雲!
她的臉緊緊貼著他的後頸,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濕漉漉的頭發黏在臉頰上,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銅鏡裡,王木生卻無比清晰地“看”到,那被濕發半掩的嘴角,正極其緩慢地、極其詭異地向上咧開,形成一個僵硬而怨毒到極點的笑容。
一雙空洞、死寂的眼睛,正透過亂發,直勾勾地“看”著鏡子裡他那雙因極致恐懼而瞪得幾乎要裂開的眼睛。
鏡中,那咧開的、無聲獰笑的嘴角,似乎又往上勾了勾。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滑膩的觸感,如同一條巨大的、濕透的蟒蛇,猛地纏繞上他的脖頸,瞬間收緊!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鬼壓床”都更加真實,更加致命!
王木生張大了嘴,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絕望的抽氣聲。他的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放大,倒映著銅鏡裡那張緊貼著自己、無聲獰笑的慘白鬼臉。
堂屋裡死寂一片,隻剩下他那徒勞掙紮的、越來越微弱的抽氣聲。
屋外,張老漢驚恐的呼喊戛然而止,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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