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三人_靈異故事揭秘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章 十三人(1 / 2)

第十三人

>奶奶堅持在年夜飯桌上擺十三副碗筷。

>“我們家明明隻有十二口人呀。”我不解地問。

>她笑著搖頭:“你小叔小時候餓,過年總得給他留個座。”

>可小叔四十年前就餓死了。

>當湯勺憑空懸在空碗上方攪動時,全家人都僵住了。

>女兒突然指著空椅子尖叫:“那個叔叔在吃魚眼睛!”

窗外的景色在火車單調的哐當聲中飛速倒退,化作模糊不清的灰黃幕布。遠處零星的爆竹聲悶悶傳來,像隔著一層厚棉被,提醒我年關已至。車廂裡彌漫著方便麵和汗味混合的獨特氣息,我捏了捏眉心,試圖驅散旅途的疲憊。

身旁的妻子林薇靠在我肩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陰影。女兒囡囡趴在小桌板上,塗塗畫畫,蠟筆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她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大房子,煙囪冒著濃煙,旁邊站著幾個火柴人。“爸爸,奶奶家的大灶台,火旺嗎?”囡囡抬起小臉,眼睛亮晶晶的。

“旺,肯定旺得很。”我摸摸她的頭,心裡也隨著火車的前行,一點點被那遙遠村落裡的煙火氣填滿。奶奶佝僂著腰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鍋裡翻滾的臘肉香氣,還有那間老宅,在記憶深處固執地散發著溫暖的微光。歸途的倦意似乎被這份期盼衝淡了些許。

下了火車,又轉乘吱呀作響的破舊中巴在塵土飛揚的土路上顛簸了近一個小時,當那熟悉的、被歲月染成深褐色的老宅院門終於出現在視野裡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的餘暉給斑駁的土牆鑲上了一圈黯淡的金邊。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奶奶瘦小的身影幾乎是撲了出來,布滿褶皺的臉上瞬間綻開笑容,像一朵風乾後又驟然吸飽了水的菊花。

“回來啦!我的偉仔!薇薇!哎喲我的囡囡,快讓太婆看看!”奶奶的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沙啞,卻又異常洪亮,乾枯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驚人。她身上有股老宅特有的、混合著陳年木頭、乾草藥和灶灰的味道。

“媽!”林薇笑著應道,聲音裡帶著長途跋涉後的疲憊。

“太婆!”囡囡清脆地喊著,撲進奶奶懷裡。

院子裡,父親正沉默地從三輪車上卸下剛劈好的木柴,見到我們,也隻是點點頭,嘴角扯出一個很淡的弧度。二叔則圍著油膩的圍裙在臨時搭起的露天灶台旁忙活,鍋鏟與鐵鍋碰撞出響亮的叮當聲,濃鬱的肉香和油脂的焦香霸道地彌漫開來,瞬間蓋過了旅途的塵土味,直往人鼻子裡鑽。二嬸笑著從堂屋迎出來,手裡還沾著麵粉,大概是在揉麵。

“快進屋,快進屋!外頭冷!”奶奶一手牽著囡囡,一手推著我的背,把我們往亮著昏黃燈光的堂屋裡趕。堂屋中央,那張巨大的、漆麵早已磨損斑駁的八仙桌已經擺開,桌麵擦得鋥亮,反射著頂上一盞白熾燈的光暈。桌上空蕩蕩的,等待著一年中最豐盛的那頓晚餐。

廚房是奶奶絕對的領地。她像一位指揮若定的將軍,在彌漫的蒸汽和油煙中穿梭。巨大的鐵鍋裡燉著整隻雞,乳白色的湯翻滾著,咕嘟咕嘟冒泡;另一口鍋裡,裹著醬汁的紅燒肉泛著誘人的油光;蒸籠疊得老高,白色蒸汽帶著麵食的甜香洶湧而出。奶奶的腰更彎了,動作卻依然麻利,布滿老年斑的手穩健地操持著鍋鏟。

“媽,彆忙了,夠多了!”林薇站在廚房門口,想幫忙又插不上手。

“不多不多!過年嘛!”奶奶頭也不回,聲音在鍋鏟的喧囂中拔得很高,“一年到頭就盼著你們回來吃頓團圓飯!”

堂屋裡,人聲漸漸鼎沸起來。三叔一家也到了,帶著兩個半大小子,屋裡頓時充滿了少年人精力過剩的喧鬨。電視機裡重播著昨晚的春晚,鑼鼓喧天,主持人喜氣洋洋的拜年聲成了熱鬨的背景音。我幫著父親和二叔把沉重的條凳圍著八仙桌擺好。囡囡興奮地在桌子和條凳之間鑽來鑽去,被二嬸笑著抱到懷裡。

終於,廚房裡的交響樂漸入尾聲。一道道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菜肴被二叔、二嬸、林薇接力般端上了桌。金黃酥脆的炸魚,油亮誘人的紅燒蹄髈,翠綠欲滴的炒青菜,晶瑩剔透的臘味拚盤……八仙桌瞬間變得擁擠而豐盛,色彩和香氣幾乎要滿溢出來。白瓷碗裡盛滿了晶瑩的米飯,筷子整齊地擱在碗邊。

我數了數座位和人頭:父母、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和他們的兩個孩子、我和林薇、囡囡。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口人。奶奶還在廚房裡最後忙活著什麼。

“開飯嘍!”二叔一聲吆喝,帶著滿足的笑意。孩子們歡呼著爬上凳子,大人們也笑著各自落座。我拉過一張條凳,準備坐下。

就在這時,奶奶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湯碗走了出來,濃鬱的魚湯香味瞬間壓過了其他所有菜肴。她小心翼翼地把湯碗放在桌子中央,熱氣氤氳了她的臉。她直起腰,目光掃過已經坐得滿滿當當的桌子,渾濁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我看不懂的、近乎執拗的光。然後,她轉身,走向角落裡那個落滿灰塵的舊碗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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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人都齊了,您快坐下吃吧。”父親招呼著。

奶奶沒有應聲。她踮起腳,費力地打開碗櫃最上層的門,發出“嘎吱”一聲刺耳的摩擦聲。灰塵簌簌落下。她探手進去,摸索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隻碗和一雙筷子。

碗是舊式的青花瓷碗,邊沿有幾處不易察覺的磕碰小口,釉色溫潤,透著時光的包漿。筷子是陳年的象牙筷,顏色已經發暗發黃,尾端還纏著細細的、早已褪色的紅線。這兩樣東西,與桌上其他嶄新的白瓷碗和不鏽鋼筷子格格不入,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屬於過去的陰鬱氣息。

在全家人的注視下,奶奶走到桌子空著的那一麵——那裡原本沒有擺凳子。她極其認真地將那隻青花碗和那雙舊筷子放在空蕩蕩的桌麵邊緣,又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個小小的、同樣古舊的醬色醋碟,輕輕擺在碗旁。她的動作緩慢而虔誠,仿佛在進行某種莊嚴的儀式。最後,她甚至費力地拖過一張沉重的方凳,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那隻碗筷後麵。

空凳,舊碗筷,突兀地杵在熱鬨豐盛的餐桌一角,像一個沉默的、不合時宜的問號。堂屋裡原本喧騰的氣氛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驟然安靜了幾分。春晚的背景音樂還在響著,此刻卻顯得格外吵鬨而空洞。

“媽?”二嬸的聲音帶著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這……這是給誰擺的?人都齊了呀。”

奶奶直起身,目光緩緩掃過我們每一個人的臉,最後落在那副孤零零的碗筷上。她布滿溝壑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溫柔的懷念,嘴角微微彎起,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給你小叔擺的。”

“小叔?”我愣住了,記憶深處某個模糊的角落被觸動了一下,但旋即被更大的疑惑淹沒,“哪個小叔?我們家……”我飛快地心算了一遍,“……不隻有十二口人嗎?”

三叔也皺起了眉頭:“媽,您糊塗了?哪來的小叔?就我們哥仨啊。”他指了指父親、二叔和自己。

奶奶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那笑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虛幻。她伸出枯瘦的手指,輕輕拂過那隻青花碗冰涼的邊緣,眼神飄向門外沉沉的夜色,聲音帶著一種夢囈般的悠遠:

“你們忘了?你們小叔,狗娃啊……小時候家裡窮,他總吃不飽,餓得前胸貼後背。有一年冬天,特彆冷,他天天扒著灶台邊看,眼巴巴的,像隻餓壞了的小狗崽。過年了,總得……總得讓他也坐上桌,吃頓好的。”她頓了頓,渾濁的眼睛裡似乎有水光一閃而過,聲音更輕了,“這孩子,從小就餓,餓啊……”

奶奶的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水麵,激起一圈圈無聲的漣漪。父親猛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粗糙的手指,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灰敗。二叔臉上的笑意僵住了,嘴角抽動了兩下,最終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眼神閃爍地避開了所有人的目光。二嬸和三嬸飛快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三叔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但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儘。空氣凝固了,隻有電視機裡不合時宜的歡歌笑語還在頑強地響著,此刻聽來卻像一種殘酷的諷刺。

狗娃?我腦子裡嗡的一聲。一個極其模糊、幾乎被遺忘的名字,像沉在深水裡的破瓦罐,被奶奶的話硬生生攪動了起來。一些零碎的、被長輩刻意忽略的片段在腦海裡閃現:似乎是父親和二叔偶爾醉酒後含糊不清的低語,提到過一個“命苦的兄弟”;是奶奶在某個深秋黃昏,望著枯敗的菜園子發呆時,眼角滾落的渾濁淚水……但那感覺太遙遠、太不真切了,我一直以為那不過是老人記憶混亂的囈語,或者某個早已疏遠、杳無音信的遠房親戚。

四十年前……餓死了?寒意順著我的脊椎骨猛地向上爬,直衝頭頂。我下意識地看向那張空凳和那副碗筷,青花碗在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

“奶奶,”囡囡稚嫩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她好奇地指著那隻青花碗,“這個碗好舊哦,那個小叔爺爺,今天會來吃飯嗎?”

奶奶的笑容依舊溫和,甚至帶著點欣慰:“會來的,囡囡乖,小叔爺爺知道有好吃的,會來的。”她的語氣如此篤定,仿佛在陳述一個再自然不過的事實。

沒有人再說話。年夜飯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開始了。大家沉默地端起碗,拿起筷子,咀嚼著滿桌的美味佳肴。然而,那豐盛的菜肴似乎都失去了滋味,味同嚼蠟。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時不時地、飛快地瞟向那張空凳和那副碗筷。

那碗筷靜靜地擱在那裡,像一個沉默的詛咒,又像一個等待開啟的潘多拉魔盒。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每個人的心臟,越收越緊。每一次不經意的視線觸碰,都帶來一陣難以抑製的戰栗。林薇緊緊挨著我,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細微的顫抖。二嬸給囡囡夾菜時,手抖得差點把菜掉在桌上。父親隻顧悶頭喝酒,一杯接著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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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壓抑的沉默和刻意的咀嚼聲中緩慢地爬行,每一秒都長得令人窒息。電視裡的喧鬨成了唯一的背景噪音,卻更加凸顯了這餐桌上的死寂。窗外的黑暗似乎更濃了,沉甸甸地壓在老舊的窗欞上。

“喝點熱湯吧,剛燉好的魚湯,鮮得很。”奶奶打破了僵局,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輕鬆。她拿起桌上一個公用的大湯勺,探向桌子中央那個裝滿了乳白色魚湯、點綴著翠綠蔥花的大湯碗。

湯勺是白瓷的,勺柄細長。

奶奶舀起滿滿一勺奶白濃鬱的魚湯。就在她準備將湯勺移向自己麵前的碗時——

那隻懸在湯碗上方、盛滿了魚湯的白瓷湯勺,毫無征兆地頓住了。不,不是頓住!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住,然後,極其突兀地、硬生生地改變了方向!

勺子平穩地、違背物理常理地、朝著桌沿那張空置的座位平移過去!沒有一絲晃動,湯麵平靜如鏡,連一滴湯水都沒有灑落。它就那樣詭異地懸空移動著,仿佛沿著一條看不見的軌道。

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咀嚼停止,呼吸停滯。十幾道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地釘在那隻自行移動的湯勺上。堂屋裡隻剩下電視機裡傳出的、遙遠而失真的歌舞聲。

湯勺穩穩地懸停在那隻青花瓷碗的正上方。然後,它微微傾斜。

乳白濃稠的魚湯,帶著蒸騰的熱氣,嘩啦一聲,精準地傾瀉而下,注入了那隻空無一物的青花碗裡。湯汁撞擊碗底,發出清晰而空洞的回響。

當!當!當!

湯勺在倒完湯後,並未立刻離開。它懸在青花碗上方大約半尺的空氣中,開始緩緩地、順時針地攪動起來!勺柄微微轉動,勺子在無形的湯水中劃著圈,動作輕柔而規律,就像一個真正在品嘗熱湯的人,在輕輕攪動,讓湯汁冷卻。

“當啷!”

一聲脆響撕裂了凝固的空氣。是二叔。他手中的酒杯脫手墜落,砸在水泥地上,碎裂開來,暗紅色的酒液像血一樣蜿蜒流淌。他的臉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死死盯著那隻懸空攪動的湯勺。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堂屋。三嬸發出一聲短促的、被死死掐斷在喉嚨裡的抽泣,死死捂住了嘴。父親猛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母親手裡的筷子掉落在桌上。林薇的手冰涼,指甲深深掐進了我的胳膊肉裡。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了,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那隻在虛無中優雅攪動的湯勺,一遍又一遍地刻印在視網膜上。

就在這時——

“呀!”

一直安靜坐在林薇腿上的囡囡,突然發出一聲尖利到變調的驚叫!那聲音像一把生鏽的鋸子,狠狠鋸斷了所有人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她小小的身體猛地彈直,像一張拉滿的弓,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指著那張空凳子,眼睛瞪得溜圓,瞳孔裡充滿了孩童特有的、未被世俗汙染的、純粹的驚恐!

“媽媽!爸爸!看!”囡囡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尖細刺耳,帶著哭腔,“那個叔叔!那個叔叔坐在那裡!他在吃魚眼睛!他把魚眼睛……塞進嘴裡了!”

嗡——

我的大腦一片轟鳴,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裡麵炸開了。順著囡囡那根顫抖的小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張空置的方凳上,光線似乎詭異地扭曲、折疊了一下。

一個模糊的、半透明的輪廓,如同水中倒影般,極其不穩定地浮現在空氣中。那輪廓極其瘦小,佝僂著背,穿著一件破舊不堪、分辨不出原色的舊式棉襖。它的頭微微低垂著,似乎正對著桌上那碗熱氣騰騰的魚湯。一隻同樣虛幻、半透明的手的虛影,正從那碗裡撚起一顆白色的、沾著湯汁的東西——正是那條清蒸魚缺失的眼珠!

那虛幻的手指,正緩慢地、極其清晰地將那顆冰冷的魚眼,往一個模糊不清、如同霧氣構成的嘴巴裡送去!

“狗娃——!”

奶奶淒厲的哭喊聲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猛地捅破了死寂!她整個人撲向那張空凳,枯瘦的雙手在空氣中瘋狂地抓撓著,試圖抓住那團正在消散的虛影,渾濁的老淚洶湧而出,瞬間爬滿了她溝壑縱橫的臉頰。

“我的兒啊!我的狗娃!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看看娘了!娘給你留了座!娘給你盛了湯!你吃!你吃啊!娘對不起你啊!那年……那年冬天太冷了……娘沒本事……沒本事讓你吃飽啊……嗚嗚嗚……”她的哭嚎撕心裂肺,帶著積壓了四十年的絕望和痛苦,在狹小的堂屋裡回蕩、衝撞,撞擊著每個人的耳膜和心臟。

然而,那模糊的輪廓如同被驚擾的水中月影,在奶奶撲過去的瞬間,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隨即像被風吹散的煙塵,迅速地變淡、變薄,無聲無息地消散在昏黃的燈光裡。

隻留下那張冰冷的、空蕩蕩的方凳。

還有凳前,那隻青花瓷碗裡,盛滿了的、兀自冒著嫋嫋熱氣的魚湯。湯麵平靜無波,一顆白色的魚眼珠沉在碗底,像一隻冰冷、空洞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這死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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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菜肴早已冷透,凝結的油脂覆蓋在盤子上,呈現出一種油膩而醜陋的質地。空氣裡,濃鬱的飯菜香氣不知何時已被一種難以形容的、陰冷的黴味取代,絲絲縷縷,纏繞在每個人的鼻端。

奶奶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枯瘦的身體蜷縮著,像一片被狂風撕碎的落葉。她乾癟的胸膛劇烈起伏,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拉風箱般破碎的喘息,大滴大滴渾濁的眼淚無聲地滾落,砸在地麵,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她死死盯著那張空凳的方向,眼神空洞而絕望,仿佛靈魂也跟著那消散的虛影一同被抽走了。

沒有人動。沒有人說話。連囡囡也被這巨大的、無聲的悲慟震懾住,不再哭喊,隻是把小臉深深埋在林薇的懷裡,小小的身體仍在不停地發抖。

電視機不知何時被誰關掉了。徹底的死寂籠罩著老宅,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比窗外無邊的夜色更濃重。遠處村莊裡零星的爆竹聲偶爾傳來,尖銳而短促,更襯得這屋裡的死寂如同墳墓。

我僵硬地轉動脖子,目光掃過家人。父親癱坐在條凳上,頭深深埋在臂彎裡,肩膀在無法抑製地聳動。二叔臉色鐵青,死死攥著拳頭,指關節捏得發白,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麵。二嬸和三嬸緊緊抱在一起,身體篩糠般抖著,牙齒磕碰的聲音清晰可聞。三叔則像一尊石雕,直挺挺地站著,望著那碗盛滿魚湯的青花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徹底的灰敗。

我的目光最終落回那張方凳。凳麵上,靠近那碗魚湯的位置,似乎……似乎有一小片極其模糊的、不規則的水漬,在昏黃的燈光下微微反光。那絕不是魚湯濺出的痕跡。

一種冰冷的、粘稠的直覺攫住了我。那不是水漬。

是淚痕。

“鬼魂的眼淚……”一個荒誕而冰冷的念頭不受控製地鑽入腦海。

“啪嗒。”

極其輕微的一聲響。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

沉在青花瓷碗碗底的那顆白色的、冰冷的魚眼珠,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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