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老板那張焦黑潰爛的臉,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形成一個極其扭曲、充滿無儘惡意的“笑容”。
“夜……班……”
收音機裡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鏈,纏繞上我的脖頸。
“永……遠……”
“永遠……”
那嘶啞的尾音在彌漫著血腥和鐵鏽味的廢墟上空回蕩,如同冰冷的喪鐘,久久不散。
粘稠的黑暗,終於徹底吞沒了我最後一絲模糊的視野。無邊無際的冰冷和死寂,洶湧而來。
……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一絲微弱的意識,如同沉入深海的氣泡,極其艱難地、緩慢地浮了上來。
我……還……在?
身體……沒有感覺。沒有劇痛,也沒有冰冷。隻有一片沉重的、麻木的虛無。
我費力地“睜開”眼——如果那還能稱之為眼睛的話。
視野裡,一片混沌的暗紅。像隔著一層厚厚的、凝固的血痂看出去。模糊的光影在晃動,扭曲,無法聚焦。
這是哪裡?
我嘗試移動,卻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仿佛靈魂被囚禁在一個粘稠的、沒有邊界的容器裡。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沙沙”聲,穿透了這片沉重的死寂,直接鑽進了我的意識深處。
滋……沙沙……滋……
那聲音……是電流的噪音!是那台破收音機特有的背景音!
這聲音……它還在!
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大恐懼,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冰冷和絕望,瞬間攫住了我殘存的意識。它沒有結束!那個“永遠”……是真的!
我想尖叫,想掙紮,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也做不出任何動作。隻有那單調、冰冷、如同永恒詛咒般的“沙沙”聲,持續不斷地響著,填滿了這無邊無際的虛無。
在極度的恐懼中,我模糊的、血色的“視野”邊緣,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線變化。那光線……來自下方?
我無法低頭,隻能竭力將意識“投射”過去。
透過那層粘稠的暗紅,我隱約“看”到了一些景象的碎片。
下方……是熟悉的場景!
倒塌扭曲的板房廢墟,堆積如山的廢鐵在慘淡的月光下泛著冷光,凝固的血跡在地麵洇開大片大片的黑斑……還有,那台沾滿血汙的破舊收音機,就歪倒在離我不遠的碎石堆裡,喇叭正對著上方。
我……我在上方?我漂浮著?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解脫,而是更深的寒意。
我的“目光”艱難地移動,最終……落在一塊相對乾淨、斜插在廢墟上的金屬碎片上。那像是一塊從汽車上崩飛下來的、略微扭曲的鍍鉻飾條,勉強能映出一點模糊的倒影。
那倒影裡……
不是我的臉。
是一塊布滿裂痕的、肮臟的舊鏡子。
鏡子的邊緣,還殘留著未曾乾涸的、粘稠的暗紅色痕跡。
而鏡子中央,那片模糊的、被裂痕割裂的映像中……
映出的,正是下方那片月光下的廢品站廢墟。在那片廢墟之中,在那堆最高的廢鐵山的陰影邊緣,一個極其模糊、扭曲的輪廓,正緩緩地、笨拙地……從一堆鏽蝕的鋼筋裡……向外蠕動、攀爬。
那熟悉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仿佛直接在我意識裡響起。
“滋……沙沙……”
收音機的電流噪音,如同永恒的伴奏,冰冷地持續著。
新的夜班……開始了。
好的,這是故事的最終章,將這場毛骨悚然的輪回徹底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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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黑暗包裹著我,沉重,窒息。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隻有永恒的、冰冷的“沙沙”聲在意識深處嗡鳴,像無數細小的蟲子在啃噬著虛無。那是那台破收音機永恒的電流噪音,是我無儘囚牢的背景音。
我“存在”著,以一種無法理解、無法掙脫的方式。我的“視野”是一片混沌的暗紅,如同凝固的血液。我能“感知”到下方那片熟悉的廢墟——月光慘淡地塗抹在倒塌的板房、扭曲的鋼筋、凝固成黑斑的血跡上。還有它,那台沾滿汙垢和乾涸血漬的破舊收音機,歪斜地躺在碎石中,醜陋的喇叭黑洞洞地朝著上方,朝著……我。
我就在上方。我懸浮著,被禁錮著。我的“目光”——如果那還能稱之為目光——被下方一塊斜插著的、略微反光的金屬碎片吸引。那是一塊扭曲的鍍鉻飾條,汙穢不堪,卻勉強映出一點模糊的影像。
那影像裡,沒有我過去熟悉的臉孔。
隻有一塊鏡子。
一塊布滿蛛網般裂痕的、肮臟的舊鏡子。鏡框邊緣還殘留著暗紅色的、粘稠的汙跡,那是……我的血。四十年前那場大火燒死的老板,正是用我的血,用我的生命,修補了這麵鏡子,完成了這場血腥的交接。
而現在,這塊鏡子……就是我。
我就是那麵鏡子。
我就是那個取代了老板位置的新“守夜人”。那個引誘新獵物、完成下一次獻祭的……陷阱。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憤怒,而是更深、更徹底的絕望,冰冷地浸透了我殘存的意識。那個“永遠”,是字麵意義上的永恒詛咒。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低聲的咒罵,穿透了死寂的夜色,也穿透了我虛無的“聽覺”。
“……操他媽的鬼地方……凍死老子了……”一個陌生的、帶著濃重鼻音的男人聲音響起,充滿了疲憊和不耐煩。“工資給這麼點兒……真不是人乾的……”
新的夜班員。
我的意識……或者說,那麵鏡子的“意識”,瞬間被一種冰冷、饑餓的本能攫住。那不是屬於我的情感,而是這詛咒本身賦予的、如同程序般精準運行的惡意。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如同無形的觸手,從鏡麵深處探出,悄無聲息地纏繞上那個懵然無知的身影。
他罵罵咧咧地靠近了值班室的廢墟區域,顯然也看到了那台歪倒的收音機。
“咦?這破玩意兒……”他嘟囔著,帶著一絲好奇和無聊中的打發時間,彎腰去撿。
就是現在。
一股微弱但極其精準的電流,如同幽靈的手指,順著無形的吸力,觸碰到了收音機內部某個早已腐朽不堪的元件——
“滋啦——!!!”
一聲尖銳、刺耳、毫無預兆的電流爆音,如同鬼爪撕裂夜空,猛地在那新夜班員的耳邊炸響!
“我操!!!”他嚇得魂飛魄散,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捂著嗡嗡作響的耳朵,驚駭地盯著那台破收音機,破口大罵,“什麼破爛玩意兒!嚇死老子了!”
他驚魂未定,眼神慌亂地掃視著四周堆疊如山的廢鐵陰影,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他猶豫著,似乎想立刻逃離這個角落。
不……留下……聽下去……
鏡麵深處,那股冰冷的吸力驟然加強。一股無形的、帶著強烈暗示和催眠意味的波動,如同冰冷的水流,無聲無息地漫過他的意識。那是一種源自恐懼本身的蠱惑——聽下去,弄清楚那是什麼,否則這未知的恐懼會永遠纏繞你……
新夜班員臉上的驚恐慢慢被一種茫然和無法抗拒的好奇取代。他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那台收音機。
沙沙聲……中斷了。
那非人的、砂紙摩擦鐵鏽般的滯澀聲音,再次從破喇叭裡幽幽地飄了出來,帶著地獄深處的寒氣,每一個音節都精準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氣裡,也敲打在那個男人脆弱的神經上:
“……現……在……是……午夜……新……聞……”
男人的身體明顯僵住了,眼睛瞪大。
“……東……郊……廢……品……回……收……站……發……生……特……大……火……災……”
“七……名……值……守……人……員……不……幸……喪……生……”
那冰冷的聲音報出了一個日期——四十年前。
“轟!”
如同我當初一樣,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臉上的血色“唰”地褪儘,慘白如紙,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他猛地抬頭,驚恐萬狀地環顧四周這片屬於東郊廢品站的鋼鐵墳場。
“誰?!誰在搞鬼?!”他嘶聲尖叫,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帶著哭腔。他踉蹌著後退,想要逃離。
看過來……看這裡……
鏡麵的吸力達到了頂點!所有殘存的怨念、所有對新血肉的饑渴,都凝聚成一股強大的精神衝擊,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向那個瀕臨崩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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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的鐵屑,猛地、不受控製地……轉向了我懸浮的位置!轉向了那塊在月光下泛著詭異微光的、布滿裂痕的舊鏡子!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
在那布滿裂痕的鏡麵中央,他清晰地看到了他自己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
然而,就在他看清自己倒影的瞬間,鏡中那張屬於他的臉的嘴角……開始向上拉扯!一個完全不屬於他的、極端邪惡、帶著非人惡意的獰笑,如同最深的噩夢烙印,清晰地浮現在鏡中“他”的臉上!嘴角咧開一個不可能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齒,無聲地嘲笑著他的絕望!
“啊——!!!”一聲淒厲到極致的、完全不似人聲的慘嚎撕裂了夜空!
就在這慘嚎響起的同一刹那——
“轟隆隆隆——!!!”
仿佛命運在精準地重複著劇本。那座曾經崩塌、如今又被胡亂堆砌起來的廢鐵山,再次發出了毀滅的咆哮!支撐的平衡點被一股無形的、來自鏡麵深處的力量悄然破壞!鋼鐵的洪流再次傾瀉而下,裹挾著死亡的尖嘯,瞬間將那個發出最後慘叫的身影吞沒!
劇痛!貫穿!撕裂!溫熱的液體噴濺!
我“看”著這一切,如同一個懸浮在深淵之上的冷漠觀眾。沒有憐憫,隻有一種冰冷的、程序般的“完成感”。新的血液,新鮮的、帶著生命餘溫的血液,正違背重力地向上蜿蜒流淌,被一股強大的吸力牽引著,如同歸巢的毒蛇,瘋狂地湧向……我的鏡麵。
滋滋……滋滋……
血液貪婪地滲入那些蛛網般的裂痕,發出細微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聲。鏡麵上的裂痕,在新鮮血液的滋養下,開始貪婪地彌合、消失。暗紅的光澤在鏡麵下湧動、沉澱。
隨著血液的湧入,隨著裂痕的消失,一種難以言喻的“飽脹感”和“滿足感”充斥了我的意識。那並非愉悅,而是一種詛咒被喂養、被延續的冰冷滿足。鏡麵變得越發光滑、完整,妖異的紅光流轉。
在最後一道裂痕被血液填滿、徹底消失的瞬間,鏡麵深處,一張臉開始浮現。
那張臉……不再是四十年前老板那張焦黑潰爛的麵孔。
那張臉……腫脹、慘白,布滿驚恐凝固後的扭曲,嘴角還殘留著最後一絲尖叫的弧度——正是剛剛被吞噬的那個新夜班員的臉!他的五官在鏡中血光下扭曲變形,眼中凝固著臨死前最深的恐懼和難以置信,正一點點地取代了老板的殘影,成為鏡麵新的“核心”。
鏡中那張新出現的、屬於新夜班員的臉,嘴唇開始極其輕微地翕動。無聲的怨毒在血光中彌漫。
與此同時,下方廢墟邊緣,那台沾滿了新舊血汙的破收音機,再次發出了嘶啞的、如同砂紙摩擦鐵鏽的同步宣告:
“滋……新……來……的……”
“沙……歡……迎……加……入……”
鏡中新麵孔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動,模仿著一個充滿無儘惡意的獰笑。
“夜……班……”
收音機的聲音冰冷、空洞,如同喪鐘敲響。
“永……遠……”
“永遠……”
嘶啞的尾音在彌漫著新鮮血腥和鐵鏽味的廢墟上空回蕩,最終被那永恒的、令人絕望的電流“沙沙”聲吞沒。
滋……沙沙……滋……沙沙……
新的鏡子,新的囚徒,新的獵手。
在這片被詛咒的鋼鐵墳場之上,在這永恒的午夜之中,那冰冷的“沙沙”聲,是唯一的、永恒的休止符。它宣告著上一個輪回的終結,也預示著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永無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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