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你了下)
>那隻滴著粘液的手即將碰到我的臉。
>室友小薇的床鋪傳來布料摩擦聲。
>她緩緩坐起,月光勾勒出僵硬的輪廓。
>“彆出聲,”她背對著我,聲音像生鏽的鐵片刮擦,“它在看你呢。”
>衣櫃裡的抓撓聲停了。
>門外傳來指甲劃過貓眼的尖嘯。
那隻濕漉漉、腫脹灰白的手,懸停在我眼前幾寸的虛空裡。指尖凝聚的冰冷粘液,在慘淡月光下反射著令人作嘔的微光,像一顆即將墜落的毒露。那股濃烈的、混雜著水底淤泥腐朽氣息和鐵鏽腥甜的味道,如同實質的毒氣,蠻橫地灌滿我的口鼻。每一次徒勞的吸氣,都讓那股惡臭更深地烙進肺葉,引發一陣陣窒息的痙攣。
它要碰到我了。
這個念頭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穿了我被恐懼凍僵的思維。身體的本能終於壓倒了癱瘓的神經,一股求生欲混合著極致的惡心,讓我喉頭劇烈滾動,發出“嗬…嗬…”的抽氣聲。我手腳並用,像一隻被斬斷脊椎的蟲子,拚命地向後蹭去,粗糙冰涼的地磚摩擦著我的手肘和膝蓋,帶來火辣辣的痛感,但這痛楚此刻竟顯得如此微弱而遙遠。
我的眼睛,卻像被釘死了一般,死死盯著那隻從衣櫃漆黑縫隙裡伸出的手。
它動了。
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從容。五根腫脹、灰白的手指,如同被水流泡發的枯枝,僵硬而堅定地朝我伸來。指尖那抹暗紅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刺眼,仿佛剛剛剮蹭過地獄的岩壁。距離在無聲地縮短。三寸…兩寸…一寸…
就在那冰冷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臉頰汗濕皮膚的瞬間——
“沙…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但在死寂中卻異常清晰的布料摩擦聲,從我身後左側的下鋪方向傳來!
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我猛地一顫,即將被那隻手攫住的絕望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硬生生打斷。我幾乎是憑著最後一點殘存的、被恐懼扭曲的本能,猛地扭過頭,脖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哢”一聲輕響。
目光投向小薇的床鋪。
慘淡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簾縫隙,吝嗇地灑下一小片清冷的光斑,正好落在她的床頭。
小薇,坐起來了。
她背對著我,麵朝著牆壁。月光勾勒出她穿著白色棉質睡衣的、單薄而僵硬的背影輪廓。她的肩膀沒有一絲活人應有的起伏,像一尊用劣質石膏匆匆澆鑄的粗糙人偶。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毫無光澤的、如同枯草的灰黑色。她就那樣直挺挺地坐著,一動不動。
剛才那細微的布料摩擦聲,仿佛隻是我的幻覺。整個宿舍再次陷入一種比之前更加詭異、更加粘稠的寂靜。連我自己的心跳和喘息,都在這一刻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隻剩下血液在耳道裡奔流的沉悶轟鳴。
那隻從衣櫃裡伸出的、懸在我臉前的手,似乎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而凝滯了。它依舊懸停在那裡,灰白的指尖微微顫動,仿佛在無聲地權衡。
時間,在這死寂的對峙中,被拉長、碾碎,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然後,小薇動了。
她沒有回頭。甚至沒有任何預兆。那僵硬的背影依舊凝固在月光裡。
一個聲音,卻從那背影的方向,乾澀地、毫無起伏地飄了出來。
那不是小薇平時清脆的嗓音。那聲音像是兩塊生滿鐵鏽的粗糙鐵片在互相刮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令人牙酸的滯澀感,乾癟得沒有一絲水分,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彆…出…聲…”
那三個字,如同冰錐,狠狠鑿進我的鼓膜。我渾身猛地一縮,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才將那衝到喉嚨口的驚叫強行堵了回去。
她依舊背對著我。那刮擦般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積蓄力量,或者…在傾聽什麼。
“它…”那鐵片刮擦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篤定,“在…看…你…呢…”
“滋啦——滋啦——”
就在這“看”字落下的瞬間,衣櫃裡那令人頭皮炸裂的瘋狂抓撓聲,戛然而止!
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猛然扼住了喉嚨。前一秒還在歇斯底裡地撕扯著木板的內壁,下一秒,便陷入了絕對的死寂。連同那沉重的撞擊聲,也一同消失無蹤。
隻有那隻從門縫裡伸出的、濕漉漉的灰白手臂,還僵直地懸在空氣中,五指微微張開,指尖的粘液緩緩拉長,最終無聲地滴落在冰冷的地磚上。
啪嗒。
這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聲響,在此時死寂的房間裡,卻像一聲驚雷,炸得我魂飛魄散。
小薇的話…是什麼意思?“它”在看?誰在看?在哪裡看?!
一股比直麵衣櫃裡的東西更深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我猛地、幾乎是痙攣般地扭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驚恐地掃向那扇緊閉的宿舍門!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門板冰冷、光滑,反射著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像一塊沉默的墓碑。
然後——
“吱——嘎——————!”
一聲尖銳到極致、足以撕裂靈魂的尖嘯,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來!
那聲音的來源,正是門板!是門板上那個小小的、冰冷的貓眼!
仿佛有無數根極其尖利、極其堅硬的指甲,或者某種更恐怖、更非人的利爪,正以一種足以刮破金屬的瘋狂力道,在貓眼那小小的、凸出的金屬鏡片表麵,狠狠地、反複地、歇斯底裡地刮擦!
“吱嘎——!吱嘎——!!吱嘎嘎嘎——!!!”
那聲音不再是單純的物理摩擦,它帶著一種穿透一切屏障的、純粹惡意的尖嘯,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我的耳膜,攪動著我的腦髓!它飽含著一種非人的怨毒、一種冰冷的窺視、一種被阻隔在外的、焦躁的瘋狂!每一次刮擦,都像是對我靈魂深處最脆弱防線的野蠻衝擊!
貓眼!是貓眼!
那個“它”!那個門外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東西”!它沒有離開!它一直在外麵!它一直在透過那個小小的孔洞,窺視著裡麵!窺視著我!窺視著房間裡發生的一切!小薇的話…她口中的“它”…指的就是門外這個!
它聽到了小薇的話!它在回應!它在用這令人瘋狂的刮擦聲宣告它的存在!宣告它那冰冷、粘稠、充滿惡意的目光,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