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嶺不是說話的地方,更不是待客之地。”阿雅的聲音依舊帶著疏離,但那股冰冷的敵意已消退大半,“外鄉人,跟上。寨子裡的老祭司,或許能告訴你更多。”她轉身,對著密林深處發出一聲悠長而奇特的呼哨,如同某種鳥類的啼鳴。
呼哨聲在林間回蕩。片刻後,密林深處傳來幾聲同樣的呼哨回應,聲音來自不同方位,顯然還有更多苗寨的戰士在暗處警戒。
阿雅不再多言,當先轉身,邁開矯健的步伐,沿著一條極其隱蔽、被藤蔓和苔蘚覆蓋的獸徑,向著黑石嶺更深處走去。那瘦削青年冷冷地瞥了紀辰一眼,如同無聲的警告,隨即跟上。壯碩青年則沉默地走在最後,如同磐石。
紀辰深吸一口氣,抱緊懷中傳來微弱安心的脈動感的銀繭,帶著懸浮的小林,毫不猶豫地踏上了這條通往神秘苗寨的未知之路。密林的陰影如同巨獸的口,緩緩將他們吞沒。隻留下身後那片被幽藍冰晶凍結的血色蟲潮殘骸,在慘淡的晨光下,閃爍著詭異而冰冷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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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幽深,光線被層層疊疊的樹冠切割得支離破碎,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空氣潮濕而沉重,彌漫著濃烈的草木氣息和泥土的腥甜。腳下是盤虯錯節的巨大樹根和濕滑的苔蘚,尋常人寸步難行。然而,阿雅三人卻如履平地,身形在林木間穿梭跳躍,迅捷而無聲,如同生於斯長於斯的精靈。
紀辰抱著銀繭,身側懸浮著小林,步履沉穩地跟在後麵。他每一步落下,腳下盤結的樹根和濕滑的苔蘚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撫平、壓實,形成短暫而穩固的落腳點。左眼的琉璃金光流轉不息,驅散著林間彌漫的、帶著淡淡麻痹效果的瘴氣,同時敏銳地感知著周圍環境的一切細微變化。右眼的暗金火焰則如同最警惕的守衛,將任何可能潛藏的危險惡意無聲焚滅。
阿雅雖然在前引路,但她的靈覺始終分出一縷,牢牢鎖定著身後的紀辰。紀辰那舉重若輕、仿佛與環境融為一體的行進方式,以及他周身那時刻存在的、如同領域般的淨化與湮滅氣息,讓她心中的驚異與警惕交織更甚。這外鄉人的實力,深不可測。他懷中的光繭和那冰封的少女,更是透著難以言喻的神秘。
約莫半個時辰後,前方豁然開朗。
密林的儘頭,是一道陡峭的、如同被巨斧劈開的深邃峽穀。峽穀對麵,一座依山而建的古老寨子,如同巨鷹的巢穴,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寨子傍著刀削斧劈般的黑色崖壁而建,主體由巨大的、未經打磨的原木和堅固的黑色山石壘砌而成,充滿了粗獷原始的力量感。房屋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地鑲嵌在陡峭的山壁上,如同懸掛的蜂巢。許多房屋的簷角下,懸掛著風乾的獸骨、色彩斑斕的羽毛串和刻滿奇異符號的木質圖騰。一條湍急的、泛著白色泡沫的山澗從寨子上方奔騰而下,發出震耳的轟鳴,在寨子邊緣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一座完全由粗壯藤蔓和堅韌巨木編織而成的懸空吊橋,如同巨蟒般橫跨在深不見底的峽穀之上,連接著紀辰所在的這邊懸崖與對麵的苗寨。橋身在山風的吹拂下微微晃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令人望而生畏。
此刻,吊橋對麵的寨門處,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精壯的漢子,手持獵叉、長矛或造型奇特的彎刀,身上繪著青黑色的圖騰,眼神警惕而銳利,如同守衛巢穴的猛禽。人群最前方,站著一位老者。
老者身形佝僂,瘦小得如同風乾的核桃。他裹著一件用各色破舊布片、鳥羽和獸骨縫綴而成的厚重袍子,色彩斑斕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陳舊與神秘。臉上皺紋密布,如同乾裂的樹皮,唯有一雙深陷在皺紋中的眼睛,卻異常明亮,如同暗夜中的兩點鬼火,閃爍著洞察世情的滄桑和…一絲難以捉摸的狂熱?他頭上戴著一頂用不知名黑色鳥羽和細小頭骨編織成的奇異冠冕,手中拄著一根頂端鑲嵌著拳頭大小、渾濁暗黃色晶體的扭曲木杖。木杖觸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便是黑石苗寨的祭司——枯骨公。在寨民敬畏的目光中,枯骨公那雙如同鬼火般的眼睛,穿透峽穀的風,死死地、貪婪地釘在了紀辰懷中…那枚流轉著溫潤銀輝的奇異光繭之上!那眼神,仿佛饑餓的禿鷲發現了腐肉,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熾熱!
阿雅帶著紀辰踏上搖搖晃晃的懸空吊橋。橋身在山風的撕扯下劇烈晃動,腳下是令人眩暈的萬丈深淵。紀辰懷抱銀繭,步履卻穩如磐石,每一步落下,腳下晃動的橋板仿佛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穩固。身側懸浮的小林更是紋絲不動。
穿過寨門,踏入寨子內部。腳下的地麵由巨大的黑色石板鋪就,被經年累月的腳步磨得光滑。空氣中有濃烈的煙火氣、曬乾的草藥味、醃製的獸肉腥味以及某種奇異的、帶著甜膩感的香料味道混雜在一起。道路兩旁,木石結構的吊腳樓依山勢而建,不少苗寨居民從木窗或門廊後探出頭來,男女老少皆有。他們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好奇、審視,以及…一絲深藏的恐懼。目光的焦點,無一例外地集中在紀辰懷中的銀繭和他身側懸浮的冰封少女身上,竊竊私語如同蚊蚋般嗡嗡作響。
“看那個繭…在發光!”
“冰封的那個…是活人嗎?一點氣息都沒有…”
“外鄉人…好古怪的氣息…”
“祭司大人…”
枯骨公拄著那根鑲嵌著渾濁黃晶的扭曲木杖,在幾名同樣穿著奇異、身上掛著各種骨飾和草藥的寨老簇擁下,緩緩迎了上來。他那雙深陷的、閃爍著鬼火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紀辰懷中的銀繭,那毫不掩飾的貪婪與探究欲望,幾乎化為了實質。
“遠方的客人…”枯骨公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兩片枯葉在摩擦,他咧開嘴,露出稀疏發黃的牙齒,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卻顯得更加陰森詭異,“黑石嶺的‘血蠍虱’可不好對付。客人能安然至此,還帶著…如此奇物,想必非常人。”他的目光終於從銀繭上移開片刻,掃過紀辰的臉,帶著審視,“老夫枯骨公,添為本寨祭司。不知客人如何稱呼?這奇繭與冰封之人,又是何來曆?入我南疆深山,所為何來?”他手中的木杖,頂端那渾濁的暗黃晶體,對著銀繭的方向,似乎極其細微地、貪婪地…吸攝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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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辰清晰地感覺到,懷中銀繭傳來的微弱脈動,在靠近這枯骨公時,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紊亂?仿佛被某種汙穢陰冷的氣息所侵擾,傳遞出一絲本能的不適與排斥。
他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右眼深處,那點暗金火焰無聲地燃燒了一下,一股精純而霸道的湮滅氣息悄然擴散,如同無形的屏障,瞬間將枯骨公那隱晦的吸攝之力隔絕、焚滅!
枯骨公渾濁黃晶木杖頂端那微弱的吸力瞬間中斷!他佝僂的身軀極其輕微地一震,深陷的眼窩中鬼火般的眸子猛地閃爍了一下,一絲驚疑和更深的貪婪瞬間掠過!
“紀辰。”紀辰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剛才的暗湧從未發生。他無視了枯骨公那貪婪的目光,視線越過他,落在旁邊神色冷峻、但眼神相對清正的阿雅身上,“為救繭中之人,尋血蠶遺蛻之源。無意停留,隻求指引。”他開門見山,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對這氣息陰冷的祭司,他本能地感到排斥與警惕。若非為了銀繭和小林,他絕不會在此地多停留一刻。
“血蠶遺蛻?”枯骨公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皺紋都似乎抖動了一下,那渾濁的黃晶木杖也握得更緊了些。他旁邊的幾位寨老也紛紛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彼此交換著眼神。血蠶遺蛻,在苗疆深處都是極其古老而禁忌的傳說!這個外鄉人,竟然是為它而來?還帶著一枚如此奇異的、散發著純淨生機的光繭?
枯骨公眼中鬼火劇烈跳動,貪婪與探究幾乎要溢出來。他乾咳兩聲,沙啞道:“血蠶…乃上古神蟲,其遺蛻縹緲無蹤…客人所求,非易事啊。不如先入老夫的祭屋歇息,此繭奇異,老夫或許能略儘綿力,助其生機穩固一二…”他一邊說著,一邊竟不由自主地再次向紀辰懷中的銀繭伸出了他那枯瘦如同雞爪般的手!指尖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帶著汙穢氣息的灰芒在凝聚!
“祭司!”阿雅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她上前一步,恰好擋在了枯骨公與紀辰之間,銳利的目光直視枯骨公,“紀辰是寨子的客人。他懷中之物氣息純淨,絕非邪祟。老祭司,還是先讓客人安頓下來再說其他。”她的語氣帶著首領的威嚴和對祭司某種越界行為的隱晦不滿。
枯骨公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枯瘦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鷙。他深陷的眼睛冷冷地瞥了阿雅一眼,又貪婪地掃過紀辰懷中的銀繭,最終乾笑兩聲,緩緩收回了手:“嗬嗬…阿雅首領說的是。客人遠來辛苦,是老夫心急了。”他拄著木杖退後一步,渾濁的黃晶對著銀繭的方向,卻不再有異動,但那眼神中的貪婪,卻如同附骨之蛆,未曾消散。
阿雅轉向紀辰,冷冽的眉眼稍稍緩和:“跟我來。寨子東邊有座空置的曬藥吊樓,還算清淨。”
紀辰微微頷首,不再看那枯骨公一眼,抱著銀繭,帶著小林,跟著阿雅,穿過那些依舊充滿好奇與審視目光的寨民,向著寨子東邊走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那道如同毒蛇般陰冷粘稠的目光,始終如影隨形地釘在他懷中的銀繭之上。
枯骨公拄著木杖,站在原地,看著紀辰遠去的背影,尤其是他懷中那流轉不息、散發著誘人純淨生機的銀繭,深陷的眼窩中,那兩點鬼火般的幽光,燃燒得更加熾烈而詭異。他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木杖頂端那顆渾濁的暗黃晶體,晶體內部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汙濁的霧氣在緩緩流轉。
“純淨的生命源質…還有…萬載不散的哀怨執念…完美的容器…”如同夜梟低語般的沙啞呢喃,淹沒在寨子喧囂的煙火氣中,無人聽聞。
黑石苗寨依山而建,房屋如同梯田般層層向上。阿雅所說的曬藥吊樓位於寨子東側靠近崖壁的較高處,位置相對偏僻。吊樓由粗大的原木和堅韌的藤條搭建而成,懸挑在陡峭的崖壁之外,下方是奔騰的澗水,視野開闊,山風凜冽。
樓內空間不大,但還算整潔乾燥。木地板被山風吹得有些沁涼,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草藥清香。靠牆的位置鋪著厚厚的、乾燥的獸皮。角落堆放著一些曬乾的藥草和空置的竹匾。
阿雅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就這裡。平時寨子裡曬藥用的,還算乾淨。澗水在下麵,可自行取用。食物晚些會送來。”她的聲音依舊簡潔清冷,但比起初見時少了幾分敵意。
紀辰抱著銀繭步入吊樓,一股清涼的山風立刻從敞開的木窗灌入,吹拂著他額前的碎發。他小心翼翼地將銀繭放在鋪著獸皮的位置上。銀繭一接觸到乾燥潔淨的環境,流轉的銀輝似乎更加溫潤穩定了幾分。他又將小林安置在銀繭旁邊,纏繞在她身上的暗金光絲微微調整,形成一個穩定的守護力場,與覆蓋小林的微弱銀輝隱隱呼應。
“多謝。”紀辰轉身,對著門口的阿雅微微頷首。
阿雅的目光再次掃過那枚安靜流轉銀輝的光繭和冰封的少女,最終落在紀辰臉上:“枯骨公…祭司他…對生命氣息異常之物,向來執著。你…自己小心。”她的話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提醒,隨即不再多言,轉身離去,矯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吊樓下方蜿蜒的石階小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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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樓內恢複了安靜。隻有山風掠過窗欞的嗚咽,以及下方澗水奔騰不息的轟鳴。
紀辰走到窗邊,俯瞰著下方如同玉帶般奔騰的澗水和遠處層巒疊嶂、雲霧繚繞的十萬大山。左眼的琉璃金光流轉,視線穿透雲霧,仿佛在搜尋著什麼。右眼的暗金火焰沉靜燃燒,將吊樓內殘留的、屬於枯骨公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陰冷汙穢氣息徹底焚滅。
他盤膝坐在銀繭旁邊,閉上雙眼,開始調息。琉璃金光與暗金火焰在體內緩緩流轉,修複著跋涉的疲憊,同時靈覺如同無形的觸須,悄然覆蓋了整個吊樓,警惕著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時間在寂靜的山風中流逝。夕陽的餘暉將遠處的山巔染上一抹淒豔的酡紅。
篤…篤…篤…
一陣緩慢而沉重的、帶著某種奇特韻律的敲門聲,突兀地打破了吊樓的寧靜。
紀辰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左眼琉璃金光如寒星乍亮,右眼暗金火焰無聲燃起!
來了!
他並未起身,隻是目光如電,穿透木門,鎖定門外。
門外站著的,正是枯骨公!他依舊裹著那身破舊斑斕的骨羽袍,拄著那根鑲嵌渾濁黃晶的扭曲木杖。不同的是,他此刻並非獨自一人。在他身後兩側,如同兩道沉默的影子,站著兩個身穿厚重黑袍、臉上塗抹著詭異白色油彩、看不清麵容的高大身影。這兩人氣息沉凝陰冷,如同深潭寒冰,腰間懸掛著數個鼓鼓囊囊、散發出混合著草藥與毒物氣息的黑色皮囊。
枯骨公深陷的眼窩中,鬼火般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難以掩飾的貪婪與狂熱。他乾枯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似乎在念誦著什麼。而他手中那根木杖頂端,那顆渾濁的暗黃晶體,此刻正散發出極其微弱、卻令人極度不適的灰蒙蒙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觸手,悄無聲息地穿透木門的縫隙,帶著一種汙穢、陰冷、試圖滲透與同化的詭異力量,緩緩地、貪婪地…探向吊樓內那枚流轉著溫潤銀輝的光繭!
就在那汙穢的灰光即將觸及銀繭表麵流轉的銀輝之時——
嗡!!!
紀辰懷中的銀繭,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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