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鬼車巢
鄴城,黃泉道。
這裡並非真正通往,陰曹地府的道路,而是鄴城地下,龐大而古老的排水係統。
巨大的陶製管道,如同巨獸的腸道,在城池下方,蜿蜒交錯。
彌漫著百年不散的、混合著淤泥、腐物,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腥臊惡臭。
汙水早已乾涸大半,隻在管道底部,留下粘稠的黑色汙泥,和零星的臭水窪。
空氣汙濁得,令人窒息,唯有壁上間隔很遠才有的、鏽跡斑斑的氣孔。
透進一絲絲微弱的光線,和冰冷的空氣。
這裡,是鬼車的巢穴。
九名被割去舌頭的鮮卑女奴,如同真正的幽靈。
無聲地穿行在,這片黑暗的迷宮中。
她們早已習慣了,這裡的黑暗與惡臭,甚至能從中分辨出,最細微的異動。
她們穿著,緊身的黑色皮甲,臉上塗抹著汙泥和炭灰。
隻露出一雙雙,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光芒的眼睛。
她們是鄴城的耳朵,是冉閔埋在,陰影裡的眼睛。
此刻,黃泉道深處,一處相對乾燥、由幾根巨大陶管,交叉形成的空洞內。
正彌漫著一股,比惡臭更加濃重的血腥味。
一盞用屍油點燃的、散發著慘綠光芒的小燈。
映照著洞壁上,懸掛著的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飾品”。
那是用細鐵絲串起來的、上百隻已經風乾發黑的、不同形狀的人耳!
每一隻耳朵,都代表著一個,被她們刺殺或複仇的胡人酋長、將領。
第二幕女奴傷
空洞中央,一名鬼車女奴仰麵躺在,一塊相對乾淨的石板上。
她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胸腹處裹著厚厚的、被鮮血浸透的麻布。
旁邊,另外兩名女奴,正用沾了烈酒的布巾。
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她腹部一道深可見骨的,可怕傷口。
動作雖然麻利,但眼中卻充滿了,焦急和悲痛。
還有幾名女奴,在洞口警戒,眼神銳利如刀。
受傷的女奴名叫“阿蓼”,是鬼車中最擅長潛伏,和追蹤的成員。
昨夜城內大亂,她奉慕容昭之命,追蹤一股趁亂向軍械庫方向,逃竄的叛軍死士。
就在她發現那群人,試圖挖掘一條,通往軍械庫地下的秘密通道時。
被對方布置的陷阱,一枚淬了劇毒的地刺重創!
若非同伴,拚死相救,她早已命喪黃泉。
“唔…唔…”阿蓼痛苦地扭動著身體,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嘶鳴。
劇烈的疼痛,和毒素的侵蝕,讓她渾身冰冷,意識模糊。
負責處理傷口的,首領女奴“阿荊”,眼神凝重。
她快速檢查著傷口,又翻開阿蓼的眼皮看了看。
對著旁邊一個負責記錄的女奴,打了一連串急促的,鮮卑密碼手勢。
傷口太深!毒入臟腑!普通草藥無效!必須請‘觀音’慕容昭!遲則無救!
女奴臉色一變,迅速拿起隨身攜帶的,一塊薄木板。
用炭筆寫下幾個字,遞給阿荊,木板上寫著。
‘觀音’被王上召入宮,宮門封鎖!無法聯絡!瘟娘子在流民營,遠水難救!
阿荊看著木板上的字,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環視著周圍姐妹們,同樣焦急悲痛的眼神,一種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她。
她們是複仇的幽靈,是陰影中的利刃。
但在至親姐妹的生命麵前,卻顯得如此無助!
第三幕活貨物
就在這時!“嗒…嗒嗒…嗒嗒嗒…”
一陣極其輕微、帶著特定節奏的敲擊聲,從頭頂一根粗大的,陶管深處傳來!
聲音空洞而清晰,如同水滴,落在石板上。
但在鬼車女奴耳中,卻如同驚雷,這是她們特有的,聯絡方式!
用特製的骨槌,敲擊陶管,以《詩經》篇目的節奏為暗號!
此刻傳來的,是《小雅·蓼莪》的節奏!
意思是:緊急!重大發現!目標:鹽船!
所有女奴,瞬間繃緊了神經,目光齊刷刷投向,聲音來源的管道入口。
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狸貓般,從管道口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