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賦稅日蹙,兵源枯竭,此弊不除,國無寧日!”
謝安的語氣,依然平靜,但話語中的決心,卻如磐石般堅定。
“唯有力行土斷,括出隱戶,充實編戶。”
“國家方有財帛養兵,有丁壯禦侮,方可談日後,北定中原!”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那些家中,隱匿了眾多佃客、部曲的士族官員,緩緩道。
“此策,需諸位同心協力,以國事為重,暫舍私利。安,雖不才,願以身先。”
一場看似風雅的棋會,卻在談笑風生間,決定了荊州、武昌的歸屬。
定下了清算庾翼、推行土斷的國策,並明確了,對北方“坐觀虎鬥”的戰略方針。
謝安落子無聲,卻已將未來江東的棋局,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第三幕:行土斷
謝安的意誌,很快化為了,淩厲的行動。
以王坦之、王彪之等,與謝安合作的士族官員為首。
聯合了一批深受“白籍”、“隱戶”之害的寒門官吏,迅速組建了“土斷使”衙門。
謝安授予他們,極大的權柄,並從北府兵中抽調精銳,作為推行土斷的武力後盾。
一場席卷三吳,乃至整個東晉統治區的風暴,驟然降臨。
以往清查戶籍,往往流於形式,士族豪門,隻需賄賂官吏就行了。
虛報幾個名字,便可輕易過關,但此次,謝安動了真格。
土斷使們手持,尚書台頒發的符節,由精銳軍士護衛。
直撲各大士族的莊園、山林、湖澤,“奉尚書台令,清查戶籍,核驗丁口!”
“所有佃客、部曲、蔭戶,即刻出列登記,不得隱匿!”
軍士的呼喝聲,打破了莊園往日的寧靜。
他們不再輕信,士族自己提供的名冊,而是直接深入田壟塢堡。
按圖索驥,甚至動用武力,進行大範圍搜查。
但凡發現藏匿人口,主家輕則罰沒田產,重則奪官去職。
許多習慣了高高在上、視國家法令如無物的士族,頓時慌了手腳。
他們試圖賄賂土斷使,卻發現這些人,多是謝安提拔的寒門子弟。
或是與王坦之等關係密切、意圖借此機會打擊政敵的官員,油鹽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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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試圖串聯反抗,卻發現軍權,已被謝安通過整編北府兵,牢牢掌握。
接管的部分武昌水師,也被他抓在手中,私兵部曲在國家軍隊麵前,不堪一擊。
他們試圖在朝堂上鼓噪,用“與民爭利”、“動搖國本”等大帽子壓人。
但謝安隻是淡淡回應:“土斷所括,乃國之家奴,非民之私產。”
“充實編戶,乃為強國,何來與民爭利?國本空虛,方是動搖之根!”
一場無聲的戰爭,在江東大地展開。
每一天都有成千上萬的隱戶,被從士族的莊園中,清查出來。
全部登記造冊,成為國家的,編戶齊民。
大量的田產、山澤被收歸國有,重新分配或招標佃種。
此舉自然引發了,劇烈的反彈,暗殺、縱火、煽動流民鬨事…
各種陰私手段,層出不窮,但謝安早有準備。
“土斷使”衙門,本身就是一個,高效而冷酷的機器。
背後更有墨離般的人物,通過“冰井台”等隱秘渠道,提供情報支持。
任何反抗,都被迅速鎮壓下去,在這個過程中,一大批寒門子弟,紛紛上位。
因其乾練和相對“清白”的背景,與士族牽扯較少,被提拔到,重要的職位上。
成為了推行土斷的骨乾力量,也成為了謝安新的權力基礎。
他們渴望改變現狀,渴望建功立業。
執行起命令來,格外賣力,甚至不吝使用,鐵血手段。
江東的士族門閥,感受到了百年來,未曾有過的危機。
他們意識到,這位看似淡泊的謝安石,其手段和魄力非同凡響。
比之桓溫,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桓溫是以軍事強權碾壓。
而謝安,則是要從根子上,瓦解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人口與土地。
建康城外的這場社會變革,其激烈程度,絲毫不遜於,北方的刀光劍影。
第四幕:暗流湧
夜色下的秦淮河,畫舫如織,燈火璀璨。
笙歌曼舞,仿佛絲毫未受,外界風波的影響。
然而在這片繁華之下,權麗的暗流,依舊在悄然湧動。
一艘不起眼的烏篷船,悄無聲息地滑離了熱鬨的河心,停靠在一處僻靜的碼頭。
船簾掀開,兩個人影,先後走出,正是謝安和王坦之。
他們看似,剛從某處宴飲歸來,意態閒適。
“安石公今日棋會,落子如飛,一舉定下乾坤,坦之佩服。”
王坦之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敬畏。
他今日才真正見識到,謝安如何借一場清談的棋會。
便輕描淡寫地,決定了數方大勢力的命運,並啟動了,足以震動江東的國策。
謝安負手,望著秦淮河對岸的點點燈火,聲音平靜。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桓溫、庾翼留下的攤子太爛。”
“若不狠心整頓,恐不等慕容鮮卑南下,我江東自己,便先分崩離析了。”
他頓了頓,又道:“坦之,土斷之事,觸及諸多世家利益,太原王氏亦在其中。”
“你今日能慨然相助,以國事為重,實屬難得。”
王坦之苦笑道:“豈敢,坦之亦知,國若不國,家亦難存。”
“隻是…此舉樹敵太多,安石公還需謹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無妨。”謝安微微一笑,笑容中卻帶著,一絲冷意。
“跳梁小醜,何足道哉。彼等若識時務,尚可保全富貴。若冥頑不靈…”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他背後的“冰井台”和寒門新銳,就是他清理障礙的刀。
這時,一名做商人打扮的心腹,悄然走近,低聲稟報。
“主公,常璩先生已到建康,現安置於,城西隱秘處。”
”他帶來了…《華陽國誌》的真本。”
謝安眼中精光一閃:“哦?終於來了。好生保護,我明日便去見他。”
常璩的到來,意味著掌握了對桓溫、庾翼,乃至成漢李氏暴政的最直接罪證。
這對進一步,清算其殘餘勢力、整肅輿論至關重要。
心腹退下後,又有一名侍從,送來一封密信。
謝安就著船頭的燈籠處,拆開一看,是來自北方的密報。
詳細敘述了,冉閔突圍後沿途掠糧、遭遇黑風峽埋伏、朱龍馬斃命等事。
“冉閔…果真是一頭,困不住的猛虎。”謝安將密信,遞給王坦之。
“慕容恪雖占儘優勢,想徹底絞殺他,也沒那麼容易。”
王坦之看完,倒吸一口涼氣:“此人竟,悍勇至此!”
“若其真能衝破,慕容恪羅網,甚至…攪動河北局勢…”
“那於我江東,並非壞事。”謝安淡淡道。
“北方越亂,慕容氏越是焦頭爛額,留給我們的時間就越多。”
“我們要做的,就是趁此時機,儘快完成土斷,整合力量,練好新軍。”
他遙望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夜幕,看到了那片,血火紛飛的土地。
“冉閔是狼,慕容是虎。讓他們互相撕咬吧。”
“待我等江東兒郎,蓄足了力,磨快了刀…”
後麵的話,他沒有再說。但王坦之已然明白。
謝安要做的,不是急於介入,北方的混戰。
而是要以建康為棋盤,以整個江東為棋子,下一盤真正的大棋。
他要利用,這寶貴的喘息之機,徹底掃除內部積弊。
打造一個,真正能支撐起,北伐夢想的堅實基礎。
棋局已布,鋒刃已出,東山的風,似乎變得清冽起來。
它吹動著謝安的衣袂,也吹動著整個天下的未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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