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宦官顫抖著接過瓷瓶,如同接過一塊,燒紅的烙鐵。
“放心,做乾淨點。”可足渾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溫柔,眼神卻冰冷刺骨。
“做好了,你就是龍城的大功臣。做不好…你知道下場。”
老宦官,連滾帶爬地退下。
可足渾氏再次看向,鏡中的自己,撫摸著那支淬毒的鳳釵,喃喃自語。
“慕容恪…你可彆怪本宮心狠。要怪,就怪你功勞太大。”
“威望又太高,又偏偏…流著那低賤的漢人血。”
“這大燕的天下,將來隻能是我兒子的。任何可能擋路的人,都得…死。”
她的野心,早已超越了皇後之位。她要為自己的兒子,掃清一切障礙。
而戰功赫赫、又擁有漢人血統的慕容恪,無疑是最大的,潛在威脅之一。
前方的僵局,正好給了她,下手的機會。
第三幕:霜滿營
鄴城外圍,燕軍連營數十裡,旌旗蔽日,刁鬥傳警,一派肅殺景象。
然而,與一個月前,剛圍城時的銳氣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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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軍營上空,似乎籠罩著一層,無形的疲憊與焦躁。
攻城戰的殘酷遠超想象,冉閔軍的抵抗,頑強得可怕。
每一寸城牆的爭奪,都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地道被反挖,土山被摧毀,糧道時斷時續。
慕容恪雖指揮若定,不斷調整戰術,但進展依舊緩慢得,令人窒息。
中軍大帳內,慕容恪剛剛巡視完前線歸來。
白銀明光鎧上,沾滿了塵土與暗褐色的血漬。
他摘下頭盔,露出那張飽經風霜、因混合血脈而顯得,格外深邃冷峻的麵容。
右眼那枚冰晶義眼,在帳內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淡淡的、非人的寒光。
即使是他,眉宇間也難掩一絲,深深的疲憊。
連日征戰,耗心竭力,更要時刻提防,來自後方的暗箭。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和親衛的喝問聲。
片刻後,親衛統領引著一名風塵仆仆、背負金狼頭旗標的斥候,快步進入大帳。
“陛下金狼斥候到!傳陛下口諭!”
斥候的聲音,因為長途奔馳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帳內所有將領,包括慕容恪,立刻單膝跪地接旨。
那名斥候,開始用冰冷的、毫無感情色彩的語調,傳達聖旨。
複述出慕容俊那充滿憤怒、羞辱與威脅的旨意時,大帳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一個月內,若還不能攻下鄴城,提冉閔的人頭來見…”
“那就讓他自己,把‘鮮卑’這個姓氏,還給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字字如刀,狠狠剮在,每個人的心上。
跪在慕容恪身後的一些鮮卑將領,臉上頓時露出憤懣不平之色,陛下這話太重了!
殿下殫精竭慮,親冒矢石,怎能受此屈辱?!
但也有少數人的目光閃爍不定,偷偷觀察著,慕容恪的反應。
慕容恪跪在那裡,身形挺拔如鬆,一動不動。
他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隻有離他最近的親衛統領,似乎看到殿下,按在膝蓋上的手,動了一下。
指節因極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的青筋虯起了一瞬,又迅速平複下去。
帳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眾人粗重的呼吸聲,和帳外呼嘯的風聲。
良久,慕容恪緩緩抬起頭,臉上已是一片平靜,甚至看不到絲毫波瀾。
隻有那隻冰晶義眼,仿佛變得,更加寒冷徹骨。
他緩緩起身,聲音沉穩得可怕:“臣,慕容恪,接旨。”
“陛下的教誨,臣銘記於心。請回複陛下,臣…必當竭儘全力,克日破城。”
“若不能…無需陛下旨意,臣自當…於陣前謝罪。”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但這平靜之下,蘊含的是何等巨大的壓力和屈辱!
那金狼斥候也愣了一下,沒想到慕容恪接下了這道,幾乎算是侮辱的旨意。
他頓了頓,又道:“陛下還有旨,此諭內容,抄送太原王慕容泓知曉。”
慕容恪的眼皮,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但瞬間恢複如常:“臣,明白。”
“末將告退!”金狼斥候行禮,轉身大步離去。
斥候一走,帳內壓抑的氣氛瞬間爆發。“殿下!陛下怎能如此!”
“我等拚死血戰,竟換來如此猜忌!一個月!這怎麼可能!冉閔那廝…”
將領們紛紛起身,情緒激動。慕容恪猛地一抬手,製止了所有人的喧嘩。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帳中諸將,那隻冰晶義眼,仿佛能看透人心。
“陛下的旨意,便是軍令,軍令如山,無需多言。”
“即便隻有十天,我等也要奮力搏殺!從即日起,攻城強度,再加三成!”
“各營輪番上陣,晝夜不息!怯戰者、延誤軍機者…斬立決!”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淩厲無比,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
“至於其他…等拿下鄴城,我自會向陛下…分說清楚。”
眾將心中一凜,齊聲應諾:“遵命!”
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沉重的壓力,已然籠罩了,整個鄴城大營。
來自龍城的猜忌和逼迫,像一把無形的枷鎖。
套在了這位戰神的脖頸上,也套在了每一個,燕軍將士的心頭。
慕容恪轉身,走向懸掛著,鄴城地圖的屏風前。
背影依舊挺拔,卻仿佛背負著,一座無形的大山。
第四幕:暗流湧
與此同時,在燕軍大營的另一側,太原王慕容泓的營區內。
慕容泓的帥帳,布置得相對簡潔,卻透著一股沉靜的力量。
他此刻並未披甲,隻著一身,暗色常服。
正仔細地擦拭著,一柄鋒利的馬槊,動作專注而沉穩。
他的心腹謀士高弼,坐在下首,低聲述說著。
將剛剛傳來的、龍城斥候帶給慕容恪的旨意內容,詳細複述了一遍。
慕容泓擦拭馬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仿佛聽到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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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高弼說完,帳內陷入,一片寂靜。
良久,慕容泓才緩緩放下馬槊,輕輕歎了口氣。
這聲歎息極其輕微,卻蘊含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陛下…還是如此心急。”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聽不出是感慨,還是批評。
高弼低聲道:“王爺,陛下此舉,未免太過…寒了將士之心,殿下他…”
慕容泓抬手,製止了他後麵的話:“皇兄自有,皇兄的考量…”
“我等為臣為將者,聽令行事,儘力破敵便是。”
他走到帳門口,掀開簾子一角,望著遠處的鄴城。
隻看見黑沉沉的、如同巨獸般的輪廓,更遠處是慕容恪中軍大營的方向。
“龍城的壓力…嗬。”慕容泓的嘴角,勾起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
那並非笑意,而是一種看透世情的冷冽,“從來就不止,來自陛下一個人。”
他放下簾子,轉身看向高弼,目光深邃。
“傳令下去,我部將士,加緊操練,隨時聽候,中軍調遣。”
“另外嚴密監視營中動向,若有任何異常流言蜚語,或…來自後方的不明物資。”
“立刻報我知道,非常時期,絕不能自亂陣腳。”
高弼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慕容垂的擔憂。
皇帝和皇後的逼迫,很可能伴隨著,更陰險的幕後手段。
“王爺,那我們…”高弼欲言又止。這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陷阱。
若慕容恪因此受挫,慕容泓的機會就來了。但若貿然行動,也可能引火燒身。
慕容泓沉默片刻,緩緩道:“靜觀其變。鄴城,必須要破。”
“這是大燕的國運之戰,其他的…等破了鄴城再說。”
他的選擇,依舊是隱忍和顧全大局,但他也並非毫無準備。
他命令監視營中動向,既是為了防止有人破壞大局,也是為了…更好地掌握局勢。
龍城的壓力,如同投入湖麵的巨石,在鄴城前線,激起了層層漣漪。
慕容恪的困境,慕容泓的靜觀,皇後的毒計,皇帝的猜忌…
所有這些暗流,在這座巨大的戰爭機器內部,湧動、碰撞。
鄴城的城牆,依舊巍然矗立,冉閔的抵抗依舊頑強。
但燕軍大營內部的壓力,卻因為後方的逼迫,而達到了一個,新的臨界點。
慕容恪能否,在內外交困中,打破僵局?
慕容泓又會如何選擇?龍城的陰影,已然牢牢籠罩了,鄴城戰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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