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讓他們來!朕的弓箭,正渴望著胡血!”
他猛地站起身,龐大的身軀,投下恐怖的陰影,獨目掃視殿下,噤若寒蟬的群臣。
“你們怕什麼?啊?朕有天命在身!朕是天王!”
“不管來的是西狼還是北狗,朕都要把他們剝皮抽筋…”
“頭骨做成酒器,腸子掛在,旗杆上!”
他一把抓過,禦案上的“傳國玉璽”,那玉璽一角,早已用黃金鑲補。
被他粗糙的大手,緊緊攥住,仿佛攥著整個天下的生殺大權。
“看!朕有傳國璽!朕才是真命天子!”
“什麼狗屁狼主,不過是為朕送來,更多奴隸和玩物的牧犬罷了!哈哈哈!”
狂笑聲中,他飛起一腳,將那名還想再勸的禁衛將領,踹倒在地。
“再敢拿這種瑣事來煩朕,下次投入沸鼎的就是你!滾!”
將領連滾帶爬地退下,臉上血色儘失。
苻生重新坐下,抓起酒壇再次痛飲,獨眼中閃爍著,瘋狂而混沌的光芒。
西方來的威脅?在他扭曲的認知裡,不過是又一場,供他取樂的狩獵遊戲的前奏。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無敵天下的幻夢之中。
絲毫不知,致命的陰影,正從遙遠的地平線飛速蔓延。
殿下的群臣,有幾個略微知曉西方局勢的,麵麵相覷,眼中充滿了,更深的絕望。
君王如此,大禍將至矣!然而,無人敢再發一言。
在這太極殿上,清醒,本身就是一種死罪。
第三幕:潛府邸
苻堅回到,自己的府邸時,天色已近黎明。
長安宵禁的街道空無一人,唯有他的馬車軲轆,壓過青石板路,發出單調的聲響。
府門悄然開啟,又迅速關閉,將他與外界,那令人窒息瘋狂徹底隔絕。
但他帶回的,是比夜色更沉重的消息,他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步入書房。
書房布置得簡潔而雅致,與皇宮的奢華暴戾,形成鮮明對比。
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圖,上麵細致地標注著,山川河流與主要城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地圖的左上方,那片廣袤而標示模糊的區域。
西域,金狼,王猛的話語,猶在耳邊回響。
數十萬能征慣戰、裝備奇異、來自未知遠方的胡騎…
這股力量,足以顛覆眼下,任何一方勢力。
慕容恪的百戰精兵,可能抵擋?冉閔的哀兵,能否承受?
而內部虛空、僅靠苻生恐怖,維係的前秦…
在這股洪流麵前,恐怕真的會,如同沙堡般崩塌。
他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寒冷的晨風湧入。
帶著長安,特有的塵土和炊煙氣息,卻吹不散,他心頭的陰霾。
遠方的天際,已經泛起一絲魚肚白,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為深沉。
“殿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無須回頭,苻堅也知道是誰。
呂婆樓,他的絕對心腹,掌管著府中最精銳的暗衛力量,如同在陰影中的獠牙。
“都安排好了?”苻堅沒有轉身,聲音有些沙啞。
“是。冰井台傳來的消息,已按景略先生吩咐,嚴格控製知情範圍。”
“派往隴西的第三批‘察影’,也已出發…”
“他們會設法,越過邊境,儘可能查探,那股‘西狼’的虛實。”
呂婆樓稟報道,他身形乾瘦,貌不驚人,一雙眼卻銳利如鷹。
“宮裡…有什麼動靜?”
“陛下…仍在飲宴,對軍報,嗤之以鼻。”
呂婆樓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在說一件尋常小事。
苻堅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又是這樣。
每一次,都是這樣。忠臣良將的血白流,邊境的烽火,被視作兒戲。
這個國家,正在他那位堂兄的醉夢中,一步步滑向深淵。
“殿下,”呂婆樓稍稍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
“各方勢力,似乎都還未知曉此事,這是我們…的機會。”
機會?苻堅猛地睜開眼。是的,王猛也這麼說。危險中的機會。
苻生的倒行逆施,早已天怒人怨。
宗室、勳貴、乃至軍中,不滿的暗流早已湧動。
隻是缺乏一個契機,一個足以讓所有人意識到不變則亡的、足夠強烈的刺激!
這頭西來的金狼,就是最強的刺激,它意味著,內部的傾軋必須停止。
至少,必須由一個有能力的人,來掌控大局,才能應對這前所未有的外部威脅。
否則,所有人,無論胡漢貴賤,都將被這鐵蹄碾為齏粉!
“加快聯絡。”苻堅的聲音,陡然變得堅定,之前的憂患,被一種決絕取代。
“名單上的人,都要確保萬無一失,特彆是衛將軍、左將軍那裡。”
“你親自去,把西邊的消息,稍微…透露一點給他們。”
“讓他們知道,留給大秦的時間,不多了。”
他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苻生的瘋狂,已經讓許多苻氏宗親,都感到恐懼和不滿。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明白。”呂婆樓眼中,精光一閃,躬身領命。
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如同融入了,陰影之中。
書房裡,再次隻剩下苻堅一人,他回到地圖前。
手指從代表長安的點位出發,緩緩向西移動,越過隴山,劃過河西走廊。
最終停留在,那片代表未知與危險的空白區域,他的目光,變得深沉而銳利。
“狼主…”他低聲自語,“不管你來自何方,欲意何為…”
“這關中,這天下,絕不會輕易成為,你的獵場。”
天光漸亮,晨曦透過窗欞,照亮了他半張堅毅的側臉。
一場席卷天下的風暴,正在西方積聚。
而長安城下,另一場改變命運的風暴,也因這外部的驚雷,加快了醞釀的速度。
第四幕:陋巷算
與此同時,在長安城東北角,一條毫不起眼的陋巷深處。
一間門扉緊閉、藥氣彌漫的破落小院裡,王猛獨自一人靜坐。
這裡並非他的居所,隻是“冰井台”無數隱秘聯絡點之一。
院中堆放著,雜亂的草藥,看起來與尋常落魄郎中的家無異。
屋內,一燈如豆,王猛已脫下峨冠博帶。
換上一件,漿洗得發白的粗布袍,正坐在一張矮幾前。
幾上沒有沙盤,隻有一幅,簡陋的算籌。
算籌並非尋常竹木,而是由黑曜石打磨而成,在昏暗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他枯瘦的手指,靈活地撥動著算籌,發出極其輕微,卻極富韻律的“啪啪”聲。
他在演算,並非簡單的,軍事推演。
而是融彙了星象、地理、人心、時運的複雜占卜。
這是他獨有的思考方式,將冰冷的數據,與縹緲的天道相結合。
試圖從,那紛亂如麻的局勢中,捋出一線清晰的脈絡。
西域金狼的出現,是一記絕對的重錘。
打亂了他和苻堅,原本相對循序漸進的計劃。
變數太大,太突然,帶來的不確定性,也呈幾何級數增長。
“狼主…自極西而來…”他撚動代表西方的黑色算籌,指尖能感受到黑曜石的冰涼。
“其勢洶洶,其速迅疾…金性銳利,主殺伐…”
“對應天象,莫非與‘昴宿’、‘畢宿’之異動有關?”
他抬頭,目光似乎能穿透,低矮的屋頂,望向那片星辰,所在的蒼穹。
然後,他又拈起一枚,代表苻生的、染著一絲暗紅的算籌。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獨夫民賊,氣數已儘。”
“西狼東進,恰似最後一根,摧折棟梁的狂風。”
他的手指,飛快地將那枚紅色算籌移開,仿佛丟棄一件廢物。
接著,是代表苻堅的、溫潤如玉的白色算籌。
“潛龍在淵,騰必九天。然時機微妙,早則根基不穩,晚則時不再來…”
“西狼之危,即是逼迫潛龍提前出淵之驚雷,亦是滌蕩寰宇、重塑乾坤之契機…”
算籌在他指尖飛舞,組合、分離、推演…
代表著各方勢力的算籌,在小小的幾案上碰撞、傾軋。
他時而蹙眉沉思,時而恍然頷首。
慕容恪、冉閔、司馬曜…,這些曾經的棋手…
在這突如其來的、來自棋盤之外的巨大力量衝擊下,他們的反應會如何?
慕容恪是否會,急於結束河北戰事,回防幽燕?
冉閔是否會在絕境中,尋求與東晉,乃至…與前秦的某種危險合作?
東晉那幫清談士大夫,是會嚇得縮回江南,還是…趁機北圖?
無數的可能性,在他腦中飛速閃過,又被算籌一一模擬、推演。
最終,所有的算籌走勢,都隱隱指向一個方向,長安。
風暴的中心,似乎正在向,這座千年古都彙聚。
王猛的手指停了下來,按在代表苻堅的算籌上,將其穩穩地,放置在長安的位置。
他長長地、無聲地籲了一口氣,渾濁的眼中,疲憊與興奮交織。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他低聲吟誦著古語。
“殿下…這陣從西邊吹來的腥風,雖酷烈異常…”
“卻也是吹散迷霧,助您看清誰人可用的試金石。”
他吹熄了油燈,小屋陷入完全的黑暗。
隻有那些黑曜石算籌,在絕對的黑暗中…
似乎還在散發著,幽幽的冷光,如同命運棋盤上,注定的星點。
窗外,長安城的黎明終於到來,市井的喧囂,開始一點點浮現。
但在這陋巷深處,王猛知道,一個決定未來天下格局的可怕變數,已經悄然落位。
他和苻堅,必須在這頭金狼,徹底顯露出獠牙之前,完成那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靜待風起?不,風已來了。現在要做的,是乘鳳化龍,或者…被風撕裂。
本章完)
喜歡漢障不臣土請大家收藏:()漢障不臣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