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們派往江陵的使者,預計明日便可抵達。”
慕容友微微頷首,目光深邃:“桓衝,守成之犬耳,有其兄之誌,無其兄之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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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困守孤城,四麵楚歌,其內心必然惶恐。”
另一名謀士模樣的漢人官員,低聲道。
“王爺,根據‘玄鴞軍’的情報,桓衝內部並非鐵板一塊。”
“有主戰者,有主降者,亦有欲保境安民者。”
“我們是否可加大壓力,同時暗中聯絡其軍中不滿者,或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慕容友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絲,冷峭的弧度。
“不戰而屈人之兵,固然是上策,但對桓衝,僅靠威逼利誘,恐難奏效。”
“他顧忌名聲,顧忌軍中,忠於晉室的勢力。”
“我們需要,給他一個……不得不選擇的理由。”
他頓了頓,下達命令:“第一,令南下騎兵,不必真的攻打江陵。”
“但在當陽、編縣一帶,做出大規模集結、打造攻城器械的態勢。”
“哨探要逼近江陵城下,施加最大的軍事壓力。”
“第二,使者抵達後,態度一定要強硬。”
“告訴桓衝,我大燕皇帝陛下,念及江東戰事正酣,不願荊州再起刀兵,”
“隻要他肯上表稱臣,獻出江陵,我大燕,可保其家族富貴。”
“仍令其鎮守荊州,甚至可助他‘光複’江東,剿滅冉閔。”
“第三,”慕容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把我們掌握的,關於冉閔使者,已至江陵。”
“以及前秦王猛吞蜀後,有意東進荊州的消息,‘不經意’地透露給桓衝。”
“讓他知道,他拖不起,也等不起!”
這是陽謀。慕容友很清楚,將這三方麵的壓力,同時擺在桓衝麵前。
軍事威脅、政治誘降、以及來自冉魏,以及前秦的潛在危機。
桓衝要麼選擇,投靠實力最強、且近在咫尺的大燕,要麼就可能被冉魏吞並。
或者被前秦覬覦,甚至被內部,想要投靠東晉行朝的勢力推翻。
“此外,”慕容友補充道,“讓我們在江東的人,給慕容泓帶個信。”
“請他在適當的時候,在冉閔背後,再加一把火。”
“讓冉閔無力西顧,無法對荊州,施加實質性的影響。”
副將與謀士領命而去,慕容友獨自留在城頭,江風吹動他的衣袂。
“荊州,天下之腹心。得荊州,則可西扼巴蜀,東控江東,南壓湘沅。”
他低聲自語,“兄長在江東,正在與冉閔苦戰。
“我若能兵不血刃拿下荊州,則大局定矣,桓衝……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他的目光越過漢水,仿佛已看到了,江陵城頭變換旗幟的那一刻。
慕容友的棋步,沉穩而有力,直指桓衝最脆弱的神經。
第四幕:江陵策
江陵,將軍府議事堂,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桓衝端坐主位,麾下文武,分列兩旁。
建康冉魏的使者、慕容燕國的使者、以及會稽行朝的密使。
如同三道無形的枷鎖,束縛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冉魏使者率先發難,他代表“南王”冉閔,語氣倨傲。
“桓將軍!我王承天景命,克複建康,威加海內!”
“慕容胡虜,肆虐江北,乃你我共同之敵!將軍世受晉恩,豈可坐視胡騎南侵?”
“我王有令,若將軍願舉荊州歸附,共討慕容,則裂土封侯,不失富貴!”
“若執迷不悟,待我王平定江東,百萬雄師西進,恐荊州玉石俱焚!”
話語間,充滿了武力威脅,以及功利誘惑。
緊接著,慕容燕國使者上前,態度看似客氣,實則綿裡藏針。
“桓將軍,我大燕皇帝陛下,雄才大略,禮賢下士。”
“如今提兵百萬,戰將千員,橫掃河北,飲馬長江。”
“江東冉閔,僭號逆賊,覆滅在即。將軍乃明智之人,何必與將沉之船共溺?”
“若肯獻城來歸,我主承諾,不僅保全將軍身家性命,”
“更可表奏天子,授以荊州牧之職,永鎮南疆。”
“屆時,將軍既可免刀兵之禍,亦可保境安民,豈不美哉?”
他刻意忽略了,慕容恪在江東的困境。
極力渲染,慕容燕國的強大,還有冉閔的“即將敗亡”。
而會稽行朝的影響,則通過主戰派將領的話語,體現出來。
一名原北府兵出身的將領,慷慨陳詞:“將軍!晉室雖南遷,法統猶存!”
“謝丞相在會稽,翹首以盼,荊襄子弟皆翹首以盼!”
“慕容氏,胡虜也,其言豈可信?冉閔,屠夫也,其行甚於胡虜!”
“我荊州帶甲數萬,水師雄健,豈能向胡虜屠夫屈膝?”
“當整飭兵馬,東與會稽呼應,北聯慕容……”
“暫借其力,共擊冉閔,光複神州,此乃忠臣義士所為!”
三方說辭,各有側重,各有誘惑,也各有威脅。
堂下眾將,議論紛紛,有的主張,聯冉抗慕容。
有的主張,降燕保富貴,有的堅持,尊晉室、聯慕容擊冉閔。
還有的如習鑿齒等,依然主張,謹慎中立,觀望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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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衝麵色沉靜,聽著各方的爭吵,心中卻在飛速權衡。
投冉閔?冉閔凶名在外,且正與慕容恪死鬥,勝負難料。
投靠他,無異於火中取栗,且背負降賊罵名。
投慕容?慕容氏勢大,但非我族類,其心難測,投降後能否真的保有權力?
且必將與江東冉閔和會稽行朝,徹底決裂,名聲掃地。
尊行朝,聯慕容抗冉?看似忠義,實則將荊州,綁上行朝和慕容恪的戰車。
慕容恪能否信任?行朝又能給予多少,實質支持?
最終很可能是荊州精銳,消耗在江東戰場,為他人做嫁衣。
繼續保持中立?……正如他之前所慮,三方都不會允許,內部壓力也難以維係。
就在這時,又有新的情報送達,“報!將軍!西麵急報!”
“前秦大將呂光,率軍一萬,已出三峽,進駐白帝城。”
“並派使者前往……前往江陵,說是奉秦王之命,與將軍‘通好’!”
“報!將軍!江北慕容友所部,已開始在當陽打造攻城器械。”
“其遊騎已出現在,江陵城北三十裡外!”
“報!城內發現多處細作標記,疑似三方勢力,正在策劃某種行動!”
壓力驟增!前秦的介入,如同在已經沸騰的油鍋裡,又澆入一瓢冷水!
慕容友的軍事動作,更是將刀架在了脖子上!
桓衝知道,不能再猶豫了。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全場,嘈雜的議事堂,瞬間安靜下來。
“諸公!”桓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荊州,乃國家之藩屏,非我桓衝一人之荊州,如今強敵環伺,局勢危如累卵。”
“無論作何抉擇,都關乎我荊襄,百萬軍民之生死存亡,關乎華夏衣冠之延續!”
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決斷。
“冉魏之請,其心難測,其勢未穩,暫且擱置。”
“慕容之邀,胡虜之言,背信棄義者眾,不可輕信。”
“行朝之命……衝,世受國恩,自當謹守臣節。”
眾人屏息凝神,不知他意欲何為。
“然則,”桓衝話鋒一轉,“當此亂世,空談忠義,無補於事。”
“保全實力,護境安民,方為第一要務!”
“傳我將令,第一,回複慕容友使者,江陵乃晉土,桓衝乃晉臣。”
“守土有責,不敢擅棄,然願與燕主,劃江而治,互不侵犯。”
“若燕軍執意南侵,我荊州數萬將士,必血戰到底!”
“第二,回複冉魏使者,荊州無意與南王為敵,願保持現有邊界,互通商旅。”
“共抗慕容之事,需從長計議。”
“第三,密告會稽行朝,荊州處境艱難。”
“需時間整軍經武,暫時無力東進,請丞相諒解。”
“第四,以最高禮節,迎接前秦使者呂光!本將軍要親自與他談談!”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桓衝沒有選擇,倒向任何一方。
而是以一種,極其強硬的姿態,拒絕了慕容友的招降,敷衍了冉閔的拉攏。
婉拒了行朝的命令,卻獨獨對前秦使者,表現出極大的熱情!
這是一種,極其冒險的“刀尖舞蹈”。
他是在利用前秦,這新出現的、強大的變量,來平衡冉魏和慕容燕的壓力!
他在告訴慕容友和冉閔,我桓衝,並非隻有你們兩條路可走。
西麵的強秦,也是我的選擇!
同時,他也在試探前秦的態度,看看能否為荊州,找到一條新的出路。
或者說,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和空間。
這是一招險棋,但也可能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妙手。
“諸位!”桓衝目光灼灼,“即刻起,全軍進入,最高戰備狀態!”
“水師巡弋江麵,陸軍嚴守城防!”
“凡有敢犯我境者,無論來自何方,皆給我打回去!”
“諾!”眾將雖然心思各異,但見主帥已有決斷,且姿態強硬,紛紛領命。
荊州的博弈,因桓衝這石破天驚的抉擇。
進入了更加複雜、也更加撲朔迷離的新階段。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位,即將到來的前秦使者。
以及江北慕容友和建康冉閔,隨之而來的反應。
江陵,這座孤城,在桓衝的駕馭下,能否在這四方勢力的夾縫中,求得一線生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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