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天烈焰逐漸坍縮成海麵上漂浮的焦黑殘骸,濃煙裹挾著油脂的焦糊味彌散在鹹腥海風中。
石雲天立於舢板船頭,深灰道袍被灼浪燎出破洞,目光卻如淬火的刀鋒,死死鎖住遠處一艘蹣跚逃竄的日軍運輸艦,那是火海中唯一掙脫的幸存者,船尾拖著濃煙,甲板焦黑如垂死巨獸的脊骨。
“追!”石雲天的命令斬碎浪濤。
五支木槳劈開浮油與灰燼,王小虎突然指向敵艦側舷:“看!鐵柵欄裡有人!”
眾人凝神望去,鏽蝕的鐵籠在顛簸中時隱時現,數十雙骨節凸起的手死死攥住欄杆,黧黑麵孔緊貼縫隙,無聲嘶吼的口型撕開裂帛般的海風。
“是朝鮮勞工!”石雲天瞳孔驟縮。
膠東沿海曾流傳日軍強征朝鮮苦力的暴行,這些被俘者如同活體盾牌,被鎖在彈藥艙外抵擋魚雷。
此刻鐵籠在濃煙中搖晃,仿佛地獄敞開的囚籠。
“救人!”石雲天毫不猶豫地下令。
船槳重重插入水中,木船如同離弦之箭,尾流在船尾炸開大片浪花。
抵近敵艦百米時,一聲槍響炸裂死寂。
甲板豁口處,日軍軍曹正將槍管抵住一名少年勞工的太陽穴,嘶吼著含混的日語。
翻譯官顫聲喊話:“太君說……再靠近就殺光囚犯!”
石雲天抬手止住劃槳,袖中暗藏的南部十四式手槍滑入掌心。
他忽然用朝鮮語高喊:“?????!?????!開門!放人!)”
鐵籠中瞬間死寂,所有目光如箭射來。
軍曹暴怒扣動扳機——
“砰!”
子彈擦過少年耳際沒入海水。
千鈞一發之際,宋春琳趴在礁石後,用繳獲的三八式步槍打偏了槍管。
軍曹震怒,咆哮著轉身,探出半個身子,朝宋春琳開火。
春琳迅速縮回礁石後,子彈打在岩壁,碎屑四濺。
“小健,左滿舵!”石雲天厲喝。
舢板如離弦之箭斜插敵艦右舷盲區。
李妞將最後半桶魚油潑向海麵,王小虎點燃浸油的麻繩甩出,火龍瞬間噬咬艦體。
船上日軍慌亂中朝舢板射擊,子彈打在船舷,激起木屑。
混亂中,石雲天甩出鉤索攀上甲板。
他縱身一躍,雙足精準點在欄杆上,如同靈貓般翻入船艙。
軍曹揮刀劈來。
石雲天腰身一扭,避過刀鋒,手指如勾扣住軍曹腕骨。
軍曹手腕劇痛,刀脫手墜地。
石雲天順勢彆住軍曹臂膀,用力一拗。
軍曹臂骨斷裂,發出一聲淒厲慘叫。
石雲天緊接著順勢一腳將他踹了出去,力道出奇的猛。
軍曹如同炮彈般倒飛而出,撞上船杆,隨後摔到橫架上倒吊著,四肢朝下,暈了。
“快去底艙!”老於的吼聲從後方漁船傳來。
民兵們駕著二十四艘複刻的東極島木船,如群鯊合圍,桐油火把織成鋪天蓋地的火網。
日軍運輸艦在火海中掙紮,哀嚎聲、爆炸聲、燃燒聲交織成地獄般的交響曲。
火光映紅海麵,濃煙遮天蔽日,如同末日降臨。
底艙門被鐵鏈鎖死,石雲天撬開配電箱,將裸露電線按上鎖鏈,藍光爆閃間,焦臭彌漫,門開了!
“大家快點!”石雲天朝後麵喊道。
李妞、宋春琳和王小虎率先跳下舢板,衝進底艙。
惡臭撲麵而來,數百名朝鮮勞工蜷縮在汙水中,腳踝被麻繩串聯。
他忽然用朝鮮語高喊:“????!是中國人!)”
勞工們紛紛抬頭,目光空洞、麻木、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