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歲安探頭看向堂內。
澄夕堂深處,光影明暗交錯,仍挺腰繃背坐在椅子上的林寒酥上半身隱在陰影裡,下半身籠在陽光裡。
看不清麵容表情,此時此刻這幅畫麵卻像極了電視劇中角色黑化時的運鏡。
“王妃,得加錢啊!你看,他們一家把我也記恨上了。”
丁歲安邁過門檻走進堂內。
茶案上還放著用來招待宣旨太監的瓜果......仲冬時節,新鮮果蔬珍貴著呢。
丁歲安隨手拿了顆香梨,胡亂在身上擦了擦捺進了嘴裡。
他這幅‘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的混不吝做派,倒讓林寒酥也跟著放鬆下來,繃緊腰背不由一垮。
人一鬆弛,腦子也活泛許多,林寒酥理了理思路,起身走了過來。
“嗯,給你加!”林寒酥學著丁歲安的模樣,也拿了顆香梨,故作粗魯的用袖子簡單擦拭罷,張大嘴巴使勁啃了一口,‘嗑嚓’脆響,四溢汁水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大異平日端莊形象。
“痛快!”
林寒酥柳眉輕揚,恣意一笑。
唇角微翹如櫻瓣初綻,鳳目成月似雲開霧散.......
咱摸著林寒酥的良心說,確實很好看。
“走吧,陪我去趟後宅,把我房裡的人放出來,姐姐才好給你拿錢花。”
“我?去後宅?”
“咦,你怕了呀?晨間你持刀擋在門外時,我還當你果真天不怕地不怕呢。”
“倒也不是怕,我一個外男進內宅合規矩麼?”
“規矩?”鳳目掃過空蕩蕩的澄夕堂,“你晨間不是說了麼,我才是王府主母。王府的規矩,我想改改!”
......
午時初,林寒酥、丁歲安一前一後走進後宅。
不出所料,確實引起了一點小騷動。
沿途遇見的婆子像是見了鬼,有人躲在假山廊柱後指指點點,有人提著裙角飛奔向吳氏居住的綿澤閣打小報告。
兩人一路行至五進棲園。
據林寒酥講,棲園原本是她的院子,前日陪殉一事走漏消息後,吳氏為防女眷逃走,便將她的人都趕到此處鎖了起來。
棲園正房房門上掛著一支銅鎖,門口守著兩名粗壯婆子。
隔門已能聽見房內壓抑的小聲啜泣。
“把門打開。”
林寒酥目光微垂,神色清冷。
兩位婆子大約已聽說了前宅聖旨之事,此時見王妃親至,身後又跟著名披甲挎刀的青年軍卒,心生忐忑。
可守在此處的差事又是吳氏親自吩咐下的,她們怕吳氏遠甚於怕林寒酥,便裝傻充愣,低頭不語。
不說話,也不開門。
林寒酥也不與她們囉嗦,微微側身,目光投向丁歲安,“丁什長,勞煩了。”
‘唰~’
刀光如白虹乍現。
‘哢噠~’
守門婆子隻覺眼前一花,還未看清動作,黃銅門鎖已應聲斷為兩截,跌落在地,在青石地麵上磕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
丁歲安推門入內。
房內,足有二十餘人,聽見動靜以為死期將至,尖叫著拚命往後縮,想要儘量離房門遠一些。
哭聲陡然放大。
一名約莫四十許的婦人逆著後退人群走上前來,提氣喝了一聲,“哭什麼!莫給娘娘丟臉!”
緊貼婦人身旁的小丫鬟,臉蛋腫成了饅頭、兩頰留有清晰的青紫巴掌印,怯怯看了一眼丁歲安,嘴唇一哆嗦,終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許嫲嫲,我不想被活埋......”
她這一聲,讓許嫲嫲也破了防,張臂抱住小丫鬟,眼淚跟著流了下來,“莫怕,黃泉路上有嫲嫲跟你作伴。”
“許嫲嫲!”
林寒酥從丁歲安身後走入房內,略帶顫音的輕呼,明顯動了情。
房內哭聲為之一頓。
“娘娘!你......你沒逃出去?”
許嫲嫲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目光在林寒酥和丁歲安之間快速掃過,臉上浮現決絕神色,像是做出了什麼重要決斷。
下一刻,許嫲嫲突然猛撲過來,一把抱住丁歲安,扭頭朝林寒酥大喊道:“娘娘快逃!意歡,抱住他的腿!三娘,傻站著作甚,逃啊!”
喊聲撕心裂肺,椎心泣血。
可......
丁歲安:我也不是反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