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正。
到了換值的時間,丁歲安同胸毛、胡將就一同返回西跨院。
獨自去往後院前,丁歲安從懷裡摸出一大把香囊,挨個拋給眾人,“喏,保平安的香囊,老子在守貞觀排了一個時辰的隊才求來的,開過光的,一人一個!”
胡將就倒是頭一回擁有這種玩意兒,回到臥房後,愛不釋手的擺弄起來。
“王大哥,頭兒給咱們這些作甚?”
這香囊除了淡淡香味,並沒有彆的用處,至少對他們這些粗莽軍漢什麼用處。
王喜龜也在研究自己的香囊,隨口道:“興許頭兒嫌咱們身上臭,買給咱壓味兒的。”
“咱臭麼?”胡將就湊到自己腋下猛吸一口,‘嘔’了一聲,嘿嘿傻笑,“是有點哈......”
“咦,裡頭藏著字條。”王喜龜從香囊中摳出一指長短的小紙條,卻不識字,忙湊到了公冶睨跟前,“公,給我瞧瞧上頭寫的啥?”
“朝思暮想,與卿同床。”
公冶睨板著那張方方正正的大臉,認認真真說出了字條上的內容。
“公大哥,俺這兒也有,幫俺也看看。”
胡將就獻寶似得遞上了自己的字條。
公冶睨掃了一眼,“赴卿之約,夜戰錦帳。”
“公大哥,啥意思啊?”胡將就搔搔頭,疑惑不解。
公冶睨麵無表情,一字一頓道:“頭兒,想肏你。”
“啊!”
胡將就本能雙手後繞捂住了屁股,眼淚都嚇了出來,“俺......俺不行啊,俺娘要知道了,非打死俺不可。王大哥,你替俺去伺候歲安哥吧......”
王喜龜“?”
“噗~哈哈哈......”
坐在炕沿摳腳的胸毛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你小姨子的奶!憨貨,這香囊一看便是守貞巷口那幫小兒所售,用來哄姐兒的玩意兒。咱頭兒定是見他們可憐,這才都買過來又分給了咱們。想來他也不曉得,這香囊裡還有字條......”
還是人胸毛有見識,一下猜到了真相。
......
澄夕堂後室。
林寒酥散了發,脫了孝,裹在錦被裡望著床頂帷幔,思忖著接下來吳氏還有哪些手段......自那日絕境中讓大姐轉交興國公主密信,她便知與吳氏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信中,她承諾不繼子嗣,待守製結束,更會以‘臣妾無功,不敢空耗朝廷俸祿’為名,自請除爵。
如此一來,她確實贏得一線生機,卻斷了杜家人的根。
吳氏肯定能看出些許端倪,也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比起蘭陽王臨終前那兩日的惶惶不可終日,林寒酥這幾天莫名多了些信心......
思緒飄飛間,手中無意識揉捏著今晚剛收到的香囊。
“嗯?”
忽然察覺香囊中似有異物,林寒酥將香囊拿到臉前端詳一番,隨即解開了香囊上方的係繩。
有張字條。
展開,一行小楷:
‘願得卿心,白首不離’
林寒酥腦中‘嗡’的一下,心跳如雷鳴,整個人足足僵了好幾息。
一時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既有怕被外人知曉的恐懼,又有三分悖逆婦道的刺激,還有一絲絲不知從何而來的甜意。
短短數息,驚出一身薄汗。
林寒酥翻身下床,捏著字條湊近燭火......但伸至半截的手卻定在了空中,幾經猶豫,還是收了回去,將字條重新放回香囊內。
緩緩退回床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一坐,就是一刻鐘。
許久過後,忽聽她冷冷道:“小賊,好大的膽子!”
可罵聲未落,自己偏又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緊接一個折身,臉朝下撲到床上,像鴕鳥似得將腦袋埋進錦被中,“肉麻死了,唧唧唧~”
......
十一月廿八,蘭陽王出殯。
蘭陽祖陵在城北三十裡的定鼎山下,背山麵水,是處吉壤。
但杜玨屬於英年早逝,因沒有提前準備,依照王爵規製修建的陵寢剛剛開工,少說還需一年營造。
完成各種喪儀後,棺槨暫厝於定鼎山山腳的金台寺,待陵寢完工後再行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