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龍衛軍安字什從二進西跨院搬到了三進滌纓園。
滌纓園可不是西跨院那種專門給下人住的簡陋院子.......此處原是初代蘭陽王習武的場所。
內裡不但有小橋流水,且專門辟出一塊空地做了演武場。
各種器械一應俱全。
更關鍵的是,滌纓園和林寒酥的嫮姱園僅一牆之隔,最大程度保證了遇到突發事件時能第一時間趕過去。
按說,林寒酥將龍衛軍搬到主人才有資格居住的園子,吳氏該堅決反對才是。
但事後,吳氏卻一點反應也沒。
就連前宅管事侯管家,也對龍衛軍做出了各種配合姿態。
總之,進入臘月後,王府格局分明:五進、六進仍被吳氏掌控,擠在四進的丫鬟婆子唯林寒酥馬首是瞻。
前宅仆役則低調避讓,與龍衛軍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開夥,大有一副老死不相往來之勢。
要說吳氏打算就此罷手,丁歲安絕對不信。
如今局麵又不是意氣相爭,而是關乎王府潑天產業......利益之爭,遠比仇恨來的狂暴。
眼下吳氏低調蟄伏,不計較一時一事得失.......這讓丁歲安嗅到了那種‘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斬草除根’的狠人味道。
吳氏一定在憋什麼大招。
如此又過了數日。
臘月初八,巳時。
許嫲嫲登上霽閣,霽閣二樓是嫮姱園內最高處,如今用來做了蘭陽王妃的閨房。
按說,冬日裡高處並不是好住處,一來沒法燒地龍,二來風大。
但前些日子,林寒酥偏偏就拗著搬了進來。
‘篤篤~’
“進來~”
許嫲嫲進了房內,隻覺一股冷意,比外頭也暖和不了多少。
屋裡明明已燒了兩個炭盆,再一看,朝南的窗子大開著。
“晚絮你怎回事!不曉得關上窗戶麼!王妃上月剛染風寒。”
“.......”
晚絮沒有解釋,一臉無可奈何。
“是我讓開的,透透氣~”
林寒酥坐在靠窗的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有一下沒一下梳著頭。
許嫲嫲正想勸,忽聽遠處遙遙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喝,“踏地生根,腰肩一勢.......”
循聲望去,幾十步外的滌纓園演武場,剛好一覽無餘......
一眾軍卒隨著丁什長喊出的口訣,揮刀、收刀,整齊劃一。
明明年紀不大,那丁什長卻背著雙手,沉穩有度。
“出刀如崩,收刀如送.......胸毛,使全力!昨晚又他娘去勾欄鬼混了吧!”
那些個歪瓜裂棗、一看就很不好約束的悍卒,偏偏就聽他的。
許嫲嫲踮腳看了一會兒,忽有所感,目光往下一移.......隻見王妃一手撫著耳畔垂下的青絲,一手握著木梳,看著是在梳頭,但動作已定格許久。
那雙鳳目早就飛到了隔壁演武場,眸含春水、唇攜淺笑,盯著某人一瞬不瞬。
“......”
許嫲嫲不由暗暗一歎。
早在蘭陽王未出殯前,她已察覺出王妃的心思......
了解過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許嫲嫲也不覺奇怪,王妃生死之際連親爹都指望不上,卻是這小郎拚死護了她。
偏偏這小郎又生的俊俏,說話有趣,回回逗的王妃樂不可支。
這般情形,沒生出點心思才怪了。
且王妃在王府多年隱忍、終日鬱鬱,這男女情愛之事一旦有了苗頭,遠比尋常女子來的更加奮不顧身。
許嫲嫲頗感頭疼,總覺以後會鬨出大亂子。
“王妃~”
“王妃!”
“啊?”林寒酥如大夢初醒,下意識回頭,和許嫲嫲的視線稍一接觸,卻像是被窺見了心事,趕忙垂下眼簾隔絕彼此目光,故作淡定道:“許嫲嫲怎了?”
許嫲嫲也知這種事一旦說破,王妃定然羞惱,便先說起了眼下當緊的事,“老爺已在客棧住了十餘日,今日臘八節......王妃不如見見老爺吧,好歹讓老爺到府吃口臘八粥......”
林寒酥臉色一沉,似乎是想要拒絕,隨後不自覺的往演武場又瞄一眼,竟改了主意,“行吧,你請他來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