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富也不惱怒,依舊笑眯眯道:“不必了不必了,我來辦那件事。“
“那件事?是哪件事?”王功曹故意裝糊塗。
”前幾日我不是和王功曹講好了麼?”
“說好什麼了?”
林大富稍稍尷尬,隻好更直白道:“轉售首級一事。”
“哦,原來是這個事啊......錢帶了麼?”
“帶了帶了,這裡是五百兩銀鈔.......”
林大富從懷裡掏出一遝銀票,雙手奉上,王功曹大咧咧接了,徑直走到桌案前,拿出幾張已用過印、但尚未填寫被嘉獎者姓名的‘報功文書’。
“林指揮使,立功者何人?”
“寫丁歲安......”
林大富踮腳伸頭,親眼看著王功曹在報功文書上寫下了丁歲安的名字,這才放下心來。
原來,這就是當初林寒酥所說‘林大富會幫你買些軍功’的意思......
少傾,林大富帶著丁歲元走出營帳,兩人沒走多遠,帳內便爆出一陣哄笑和並沒有壓低聲音的‘竊竊私語’。
“這老兒......慣會做這種鑽營!若非靠著賣女兒,豈能爬到咱們上頭?”
“與這等人同伍,當真羞恥.....”
“嗐!有甚好羞恥的,一顆首級朝廷才賞五兩,他肯出十倍高價,這生意做得......”
“嘿,你彆說......老兒雖說貪生怕死,弄錢卻是個好手,咱們日後見著人家也客氣點,好跟著發財不是。”
“哈哈哈......來,吃酒......”
遠處飄忽的篝火,將林大富的胖臉映襯的忽明忽暗,就在丁歲安以為他即將怒發衝冠之時,卻見他回身狠啐一口,阿Q一般小聲罵道:“武夫,粗鄙!”
......
回到橋道廂軍營地,丁歲安出去屙泡屎的時間,再回到帳內,林大富已閉目歪靠在了交椅上,嘴裡哼著豔曲,手拍大腿合著拍子。
“......”
似乎剛才那場羞辱不存在似得......心態真好!
見丁歲安入內,林大富伸了個懶腰,自得道:“五百兩換十顆首級,不用親冒矢石,回京後二轉軍功,夠你升任都頭了。”
這事吧,都是林寒酥的麵子,丁歲安不禁好奇起來......按說林大富將女兒嫁給癱子謀求升遷,該是一個極為自私、且不太在意女兒的人。
但前有他儘心教導丁歲安官場禮賄途經、今夜再有不顧臉麵為他買來軍功。
怎看都是一個十分在意女兒感受、甚至到了討好程度的父親......
那廂,林大富似乎猜到了丁歲安的想法,不由長歎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我林家起於江北鄴州,曾是前朝皇商......國朝新立後,像我家這等前朝舊人,若不忍辱負重、勾連關係,隻怕早被人吃的骨頭渣都不剩了。”
丁歲安隻聽不說話。
見狀,林大富接著又是一歎,“為保家業,隻能將產業添作酥娘她們姐妹三人的嫁妝攀附勳貴。當時想的是,旁人敢搶我,怎也不敢打蘭陽王妃的主意吧......咱也沒料到,那嫁妝反給酥娘招來了殺身之禍......”
林大富麵容悲戚,聲情並茂。
他好端端的主動給丁歲安解釋這麼多......八成是想借丁小郎的嘴轉述給林寒酥,以求化解隔閡。
說到動情處,林大富還抹了抹眼淚,“我酥娘前些年受苦了,反正,往後她想作甚、想要甚,我都不攔著了......”
關鍵你也攔不住啊。
丁歲安不便對人家父女之事發表意見,便岔開了話題,“林指揮使,今次南征,到底是因為什麼啊?”
吳軍出境作戰,雖不至於見人就殺,但沿途劫掠之類是少不了的。
就像今晚犒軍,雞豬羊牛等活物,肯定不是自己養的。
丁歲安倒也沒什麼道德潔癖,隻是這樣的仗打起來既不熱血,也沒勁。
“明麵上呢,自然是因為南昭窩藏儒逆。”
林大富聲音一低,“實際上呢,今年聖上八十整壽......朝廷諸公需一場大勝為陛下賀,這不就挑上南昭這個軟柿子了麼。”
“......”
這理由,有點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