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日。
丁歲安返京第二天,林大富做東,邀重陰山幾人於雲韶樓小聚。
眾人碰麵前,林大富提前找到丁歲安,兩人一起去了興平坊......
“六弟瞧瞧,可還入眼?”
一座東西對稱的三進宅院。
比起蘭陽王府,自然是比不了,但在寸土寸金的天中城,靠丁歲安爺倆的餉銀這輩子都不用想了。
“謝過伯父......”
丁歲安認真見禮。
前幾日,陳翊起哄老林贈宅,雖說是把老林架起來了,但這種事,一無憑二無據。
老林認不認都在兩可。
就算認了,兌現與否,也在他一念之間。
沒成想,老林竟如此守信,倒讓丁歲安刮目相看。
“給,鑰匙~”老林塞給丁歲安一串銅鑰,引著他走了進去,“往後咱們兄弟就要做鄰居了!哈哈,親上加親!”
丁歲安總覺得‘親上加親’有點怪異......
宅子不算特彆大,但住上幾十口綽綽有餘。
“喏,此處便是後宅了,和我府上僅一牆之隔。”
老林指著精致花園內打理得宜的花木亭台介紹罷,忽地一歎,“哎!我小女命苦,年紀輕輕便守了寡,前幾日我和三弟講了,請他求旨意,允酥娘歸家守製......”
“......”
大哥啊,您到底在暗示什麼呢......
他確實在天中有好幾處宅子,但這一處......明顯是新近購置。
府內各處收拾得乾淨利落,連花草都修剪得一絲不苟,分明是高價盤下後,舊主剛搬離不久。
如此費心的安排丁小郎住在隔壁,是怕他不方便麼?
“謝伯父厚愛。”
丁歲安作揖。
咱還能怎樣?謝唄......
......
黃昏時分。
厲百程、李美美、高乾以及丁歲安和林大富五人相聚雲韶樓。
“方才出府時,朔川郡王忽被興國殿下相招,今晚怕是來不了,郡王讓我代他向諸位兄弟賠個不是。”
“無礙~”
“無妨。”
甫一落座,李美美便替陳翊解釋了一句。
興國公主.......丁歲安的大老板。
也是陳翊的親姑母。
以丁歲安的級彆,自然沒見過這個權勢遮天的女人。
但數月來,正是她這隻幕後黑手在蘭陽府攪風攪雨。
簡單寒暄後,話題不可避免的繞回了慘烈南征......
“......總之,左翼懷化將軍秦壽堅稱收到中軍將令,命他後撤五裡......”
高乾剛從懷豐府回來不久,自然掌握了更多前線內情,但他話還沒說完,厲百程便道:“不可能!夏國公乃沙場宿將,怎會在臨敵之際無端自亂陣腳?”
丁歲安忽問向高乾,“五哥,鎮國公可有下落?”
高乾緩緩點了點頭,緊接卻又搖了搖頭,“夏國公殉國,夏家七子皆歿於陣......”
高乾微哽,聲音沙啞道:“我回京前,南昭將國公首級懸於關前,耀武揚威......”
眾人齊齊黯然。
一國軍神,落得如此下場。
連飲幾杯悶酒後,李美美低聲道:“秦壽咬死接了國公將令,現下死無對證......朝廷可能要拿夏國公出來頂罪......”
‘鐺啷~’
一聲巨響,卻是高乾一拳捶在了桌案之上,杯碟亂顫。
再看他那模樣,已是怒不可遏。
起身便朝李美美低吼道:“放你娘的屁!國公為了保朱雀、玄龜二軍種子,親率七子斷後,力戰殉國!朝廷不褒獎已算涼薄,如今竟還要將戰敗罪責推給死人!天理何在!”
“......”李美美望著吹鼻子瞪眼的高三郎,也惱了,“此事又不是我能左右,我隻是聽家父私下講起朝廷動向,你朝我吼個卵!”
“莫惱,莫惱,都是憂心國事,彆傷了自家兄弟和氣......”
老好人林大富連忙起身打圓場。
就在這時,樓下大廳內驟然爆出一陣喧嘩,緊接便是哄堂大笑。
林大富有意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連忙推開窗,招呼幾人道:“樓下發生了何事,這般熱鬨,來看看。”
但他往樓下廳堂內隻看一眼,白胖麵龐瞬間漲成豬肝色。
幾人好奇,齊齊起身走過去,林大富卻一改方才態度,張膊攔住眾人,隻道:“莫看,莫看,看了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