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愛人”日複一日的守候下,原本早已對漫長人生萬念俱灰的江家小少爺終於又重新尋回了對生命的熱忱與渴望。
他終於不再壓抑自己的求生本能,終於不再抗拒醫生的精準治療,原本死氣沉沉的軀體也終於再次煥發出勃勃生機。
在那些充滿希望的日子裡,就連病房裡透進來的陽光似乎都變得更加溫柔了些,仿佛連空氣都彌漫著新生的氣息。
醫生們對他的康複速度感到驚訝,紛紛稱讚這是一個奇跡。
但他卻知道,這不是奇跡,這隻是愛。
是愛,讓他重新找回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也是愛,讓他在萬般絕望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更是愛,將他一次又一次地從死亡邊緣拉回……
因為愛,他又重新活了一次……
不過,作為與咱們這位小少爺相伴一生的枕邊人,陸勉這心裡還真是有些五味雜陳,既有著無法訴諸言語的欣喜,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楚與後怕。
畢竟他與他家江先生初遇之時,對方便已是獨當一麵的世家掌權人,習慣了波瀾不驚,習慣了運籌帷幄,更習慣了將所有的情緒隱藏在極儘溫柔的麵具之下。
他不曾參與過他的年少輕狂,更不曾感受過他的青澀懵懂……
總的來說,江家小少爺的過往就如同一本塵封已久的古籍,每一頁都鐫刻著不屬於陸勉的故事。
而今,這一切似乎都已隨風而逝,隻留下了眼前這個為愛重生的靈魂……
在陸勉僅有的記憶裡,江雲禮其實很少會同他講述自己的家庭,即便是偶爾提起父母,也總是帶著一股濃重的遺憾與追憶。
或許是因為斯人已去,曾經所有的劍拔弩張和青春叛逆都隨著歲月的流逝變得模糊而遙遠,隻剩下一些零星的片段,在寂靜的夜晚偶爾閃爍於記憶的最深處。
那些生動的過往便如同秋日黃昏下的落葉,雖曾絢爛一時,但終究還是歸於塵土,成了他心中的一道非死亡不能治愈的傷痕。
陸勉雖然不曾親身參與過年長者的年少青春,但他足夠了解他,他知道的,他年長的愛人對於自己的父母一直都心存愧疚。
在此之前,他一直不明白這份無法抹去的愧疚究竟從何而生,但是現在他看明白了。
一切源於新生,一切終於消亡。
有道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當初尚且叛逆的小少爺或許還未來得及和父母重歸於好,便已是天人永隔。
由此,這份無法挽回的親情便成了小少爺心底最為恒久的遺憾,同時也逼著他一步一步地褪去稚嫩的外衣,成為人人敬畏的世家掌權人。
然而在此刻,過往的一切早已清零重算,陸勉自然不可能再讓自家愛人重蹈覆轍。
他要救他,他要救這個家,他要徹底解開所有人的心結,他要讓這個家重新成為最溫暖的避風港。
他更要讓他的愛人日日夜夜都被愛意圍繞……
江雲禮之前的情況一直都很糟糕,醫生們時不時的就得給他下一道病危通知,江父江母對此可以說是操碎了心,他們確實是害怕,害怕這個還未來得及過十八歲生日的兒子就這樣放棄他們。
而今,麵對昏迷許久終於清醒過來的兒子,夫妻倆人懸在心口的巨石終於得以落地。
這一刻,過往所有的爭執與誤解都化作了輕煙,隻餘下血濃於水的親情在胸腔中洶湧澎湃,翻騰不息。
江雲禮畢竟是大病初愈,整個人的身心都處於一個極度脆弱的狀態,陸勉害怕江父的貿然出現會刺激到他,便開口勸住了這位急切的父親。
然而,麵對自家父親日複一日的缺席,小少爺心中還是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些許消極的情緒。
他不想讓憔悴不堪的母親再為自己擔驚受怕,便努力抑製心底的陰鬱,總是試圖以一抹勉強的笑意來驅散母親眉宇間的愁雲。
可是,在日複一日的失落之下,那抹勉強勾起的弧度終究還是難以掩蓋眼底的黯然,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那份孤獨與無助還是會像潮水一般洶湧而來,將他緊緊包裹。
那是一個有些陰沉的傍晚,江母帶著自己親手煮的酒釀圓子來到了病房,而江雲禮的目光卻始終不停地遊走在母親的身後,試圖探尋到記憶裡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是,母親的身後空無一人,隻有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帶著幾分秋日的涼意悄悄地鑽進了病房,也鑽進了他敏感而脆弱的內心最深處。
江雲禮的眼神逐漸黯淡,那份期待落空後的失落如同被秋風卷起的落葉,輕輕飄落,卻又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媽,我……我爸他,又沒來嗎?是很忙,還是……不想來呢?”
“彆多想,你爸他在來的路上呢,這個點兒怕是正在堵車,彆著急,我們再等等吧”
“嗯,好”
青年不安的情緒在母親溫柔的撫慰下漸漸平息,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當眼睜睜地看著那碗原本還散發著嫋嫋熱氣的酒釀圓子逐漸冷卻,他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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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的,父親的工作雖然重要,但與自己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隻怕是自己這個兒子讓他失望了太久,以至於連探望都變得如此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