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我突然意識到,有些旋律似乎天生就屬於夏天,它們就像夏日裡的晚風一樣,輕柔而溫暖,能夠輕易地揉碎少年們那些細膩而敏感的心事。
走進教室時,吊扇還在嗡嗡打轉,卷著悶熱的空氣在頭頂盤旋。我往講台上一站,大聲對前排的張夢雨說道:“唱《那些年》!”聲音蓋過此起彼伏的抽椅子聲,驚得後排打盹的男生猛地抬頭。
“什麼歌?”張夢雨突然停下手中正在做筆記的動作,一臉疑惑地看向我。
底下的同學立刻交頭接耳。
“《那些年》?胡夏唱的那個?去年剛出的,我聽過!副歌特好記!”小雪拍桌說道。
“真的假的?”徐娜從書包裡摸出耳機,“我先聽聽調子……”她劃開手機屏幕,前奏剛響半秒,立刻被此起彼伏的“噓——”聲淹沒。教室門被推開的瞬間,她慌忙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卻還是漏出半句“那些年錯過的大雨”。
還好,不是老師。
“可以的!就唱這個!”坐在後排的體育委員突然拍桌。幾個男生跟著起哄,有人已經掏出草稿紙開始抄歌詞,水筆尖在紙上戳出沙沙的響。
“先彆急。”我擺了擺手回到座位,“明天問問走讀生的意見,畢竟有些人沒聽過……”話還沒說完,教室後排突然爆發出一陣壓低的笑——不知誰的手機公放了高潮段落,“好想擁抱你,擁抱錯過的勇氣”混著吊扇聲,在悶熱的空氣裡蕩出漣漪。
小雪把歌詞截圖發在班級群裡,手機屏幕的冷光映著他發亮的眼睛:“你看,歌詞也很適合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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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欣穎跟著點頭,耳機線在指間繞成麻花:“反正總比《愛我中華》強多了吧……”
走廊裡傳來老師的腳步聲,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
我望著窗外逐漸濃稠的夜色,香樟樹的影子在玻璃上晃成深灰的網。《那些年》的旋律在腦海裡輕輕打著轉,像支被晚風揉皺的紙船,載著十六七歲特有的惆悵。
“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時光。”
“黑板上排列組合你舍得解開嗎?”
歌聲裡藏著未拆封的青春。有人在歌詞本裡夾過情書,有人在操場角落躲過班主任的突擊檢查,有人把校服袖子改短兩厘米,隻為在籃球賽上耍帥時露出腕骨。而我們此刻坐在課桌前,聽著彆人唱著我們的故事,忽然懂得青春最動人的不是“解開排列組合”的答案,而是明知無解卻仍要動筆的衝動,是草稿紙上塗了又改的字跡,是和同桌分享的半塊橡皮。
窗外的月亮升起來了,給香樟樹冠鍍上層銀色。我摸出鉛筆,在課本空白處畫下簡筆畫:紮馬尾的女生、抱著作業本的少年、被風吹起的窗簾。耳機裡的副歌漸入高潮,“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愛情”,可我望著教室裡此起彼伏的後腦勺,突然覺得所謂“錯過”,或許本就是青春的注腳——像數學題裡的輔助線,看似多餘,卻悄悄撐起了整個夏天的重量。
“叮鈴鈴……”清脆的下課鈴聲如同一道閃電劃破了校園的寧靜,剛剛還在安靜做作業的同學們瞬間像被驚擾的蜂群一樣躁動起來。
就在這喧鬨的時刻,孫夢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從她的座位上彈射而起,風馳電掣般地衝向我的座位。我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她就已經像一隻凶猛的獵豹一樣,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後不由分說地拉起我就往外走。
“喂,你乾嘛啊!這麼火急火燎的!”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一邊掙紮著想要掙脫她的束縛,一邊不滿地抱怨道。
孫夢卻對我的抗議充耳不聞,嘴裡還不停地嘟囔著:“帥哥帥哥!”
我無奈地看著她,心想:“這孫夢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麼跟中邪了似的!”
“我說孫夢,你是不是著了魔了啊?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吧!”我沒好氣地說道。
孫夢卻隻是嘻嘻一笑,露出一副花癡的模樣,說道:“哎喲,你彆囉嗦啦!等你見到本尊,你就知道他有多帥啦!”
我翻了個白眼,心中暗自歎息:“唉!真是拿她沒辦法!”
不過,我還是對那個能讓孫夢如此癡迷的人充滿了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竟然能把她迷得神魂顛倒呢?
“找到沒有啊!”我靠在二樓陽台的欄杆上,指尖敲了敲生鏽的金屬杆。
“急什麼!”她貓著腰從高一三班門口退回來,白襯衫後背蹭了道灰印,“才看了三間教室,你以為‘冷麵寒槍’是貨架上的可樂啊,說拿就拿?”
“哪去了,怎麼找不到啊,消失了?”她踮腳往四班窗戶裡張望,涼鞋後跟踩得瓷磚咯咯響。我抱著胳膊沿著陽台慢走,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路過消防栓時,看見自己的倒影裡映著孫夢慌亂的側臉——她正扒著五班門框,像隻偷腥的貓。
“哎呀,孫夢啊,找不到是不是晚上都睡不著覺啦?”我有些不耐煩地靠在欄杆上,對著孫夢的後背喊道。
“你彆催我嘛,我肯定能找到的!”孫夢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你都找了五個班了,還沒找到你要找的人!”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就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孫夢突然轉過身來,滿臉怒氣地看著我,似乎下一秒就要衝過來打我。
“肖靜,你再這麼說我可真的生氣了啊!”孫夢咬牙切齒地說道,一隻手還在空中揮舞著,像是要給我一點顏色看看。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由於動作太急,她竟然直直地撞到了一個人身上。隻聽得“砰”的一聲,孫夢被撞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我嚇得站直身體,仰頭望去——那人的肩寬幾乎擋住半片月光。
孫夢的聲音從他對麵飄來,帶著我從未聽過的顫音:“羅……羅成。”
這就是羅成?我盯著他的後背,好像確實挺硬的。
孫夢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我的皮肉,拽著我往樓梯口退。
“不是,我還沒看呢!”我被她拽得踉蹌,卻在看見羅成轉身時,突然啞了聲。月光切過他的側臉,睫毛在眼下投出冷硬的陰影,偏偏嘴唇抿得極輕,像片要落不落的雪。他的下頜線,鋒利得像裁紙刀的刃,卻在唇角處忽然收出柔和的弧度,像冰麵裂出的暖泉。
我的心臟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擊了一下,然後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它竟然停跳了一拍!不,不對,是兩拍!我的喉嚨裡突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像是含了一塊永遠也化不開的薄荷糖,那股鹹澀的味道在我的喉嚨裡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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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朝我投過來,我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抖動著,隨著身體一起微微顫動,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失去了重心。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那個人的身影卻在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然而,我的雙腿卻像失去了支撐一般,軟軟地向後倒去。
就在我腳踝踩空的瞬間,一道黑影驟然籠罩上來。那隻手帶著掌紋的溫度扣住我的小臂,虎口處的薄繭擦過我腕骨,力量沉得像錨,卻在指腹觸到我舊疤時,微微蜷起了指尖。我還沒來得及驚呼,後腰已經撞上溫熱的胸膛,他的手臂像鐵環般收緊。
檸檬香混著藍月亮洗衣液的氣息撲麵而來,我猛地屏住呼吸,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急促的陰影。那是種帶著陽光烘焙感的暖香,洗衣液的清新裡揉著檸檬的酸澀。我睫毛劇烈顫動,卻固執地閉著眼,任由淚水砸在他的胸口。他的下巴蹭過我發頂,呼吸聲混著心跳撞在我耳膜上——太快了,快得像那年跑完三千米後的頻率。
“彆怕,我在。”他開口道,聲音悶在我發間,卻像鑰匙捅開了鏽死的鎖。我猛地抬頭,撞進他眼底翻湧的暗潮,月光在他睫毛上凝成水珠,分不清是我的淚還是他的。他的拇指抹去我眼角的淚,指腹停在我眼下,輕輕摩挲,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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