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個剪影從暗處晃出來,倚在理發店的玻璃門框上。那人穿著黑色連帽衫,帽簷壓得極低,指尖夾著根香煙,火光在暮色裡明明滅滅。
我盯著那抹忽閃的紅點,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他抬手指尖衝我勾了勾,動作輕得像在逗弄一隻流浪貓。我指指自己的鼻尖,帽簷下的陰影裡,他的喉結動了動,隨即輕輕頷首。
起身時膝蓋撞在桌角,我卻顧不上疼,攥著手機殼的手心裡全是汗。
玻璃門“吱呀”響的瞬間,煙草味混著雨水的腥甜撲麵而來。他抬手掀掉兜帽,露出半張臉——眉骨處的舊疤斜斜劃過,在路燈下泛著淡粉色,像條蜷著的小蛇。
“阿龍?”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顫,“你怎麼……”
他沒說話,指尖彈了彈煙灰,目光掃過我身後正在染發的郭玉宸。理發店的霓虹映在他瞳孔裡,碎成一片猩紅。
“跟我走。”他開口了,聲線低啞得像塊磨舊的鐵皮,“有人想見你。”
風忽然卷著落葉撲過來,我下意識往後退半步,後腰抵在冰涼的玻璃門上。郭玉宸的笑聲從店裡飄出來,混著吹風機的轟鳴。阿龍的視線始終釘在我臉上,指間的煙快燒到過濾嘴,卻渾然不覺。
“詹洛軒?”我聽見自己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忽然伸手拽住我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連帶著我褲兜裡的鑰匙串“嘩啦”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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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廢話,走!”阿龍拽著我往暗處走,香煙燙到我的手背。
身後傳來郭玉宸的喊聲:“姐!你去哪?”我想回頭,卻被阿龍猛地推向前方。
暮色像張巨大的網,將我們裹進更深的黑暗裡,遠處的霓虹燈光碎成齏粉,唯有他指尖的煙頭,在無邊的黑夜裡,劃出一道滲人的、帶血的紅。
我望著阿龍指尖明滅的煙頭,喉間泛起澀意。詹洛軒?為什麼他這回又不是親自來找我呢?我心裡暗自思忖著。畢竟,與青龍男有關係的人,我所認識的就隻有詹洛軒而已。可詹洛軒為何不給我發消息呢?按常理來說,如果他有什麼事情要找我,應該會直接聯係我才對。可現在,他卻選擇了一種間接的方式,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到底去哪?”我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帆布鞋碾過路邊的碎石子,發出細碎的響。
阿龍扯著我拐進小巷,衛衣帽子蹭過我鼻尖,帶著廉價煙味的熱氣撲來:“老地方。”
“老地方?”我心裡暗自嘀咕著,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個“夜明珠”迪廳的畫麵。一想到那個烏煙瘴氣、震耳欲聾的地方,我就感到一陣厭煩。
詹洛軒之前明明答應過我,再也不會去那種鬼地方了,可他怎麼又在那裡呢?難道他把對我的承諾都當成了耳邊風?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中的不滿和失望越來越強烈。
那個“夜明珠”迪廳,簡直就是個讓人墮落的地方。裡麵充斥著嘈雜的音樂、刺鼻的煙酒味和形形色色的人。每次去那裡,我都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真的不想再去那種地方了,可詹洛軒卻似乎對它情有獨鐘。這讓我不禁開始懷疑我們之間的關係,他是否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呢?
我的心臟猛地往下墜。
此刻,門口的保安瞥見阿龍,立刻像被燙到般側身讓開,金屬門把手上的霓虹燈光碎成小片紫芒,在他耳釘上濺起細碎的光屑。
“詹洛軒呢?”我停在台階前,帆布鞋狠狠碾過磚縫間的煙蒂,黴味混著廉價香水味從地下通道湧上來,嗆得人喉嚨發緊。
阿龍回頭時,肱二頭肌的紋身隨著動作蜷成猙獰的弧,內側那道月牙形舊疤忽隱忽現,在紫色霓虹下泛著詭異的光。
“走。”他的聲音混著巷口垃圾桶翻倒的聲響,粗糙得像塊砂紙。
我皺著眉被他拽進迪廳,紅色天鵝絨門簾掃過臉頰,瞬間被聲浪吞沒。舞池中央的鐳射燈切割著煙霧,穿亮片裙的女孩踩著高跟鞋旋轉,廉價香水味與酒精氣息在潮濕的空氣裡發酵,黏膩得讓人發慌。頭頂懸掛的球形彩燈不停轉動,光影交錯間,牆壁上晃動著扭曲的人影,仿佛群魔亂舞。
阿龍推開包廂門,劣質合板門發出“吱呀”怪響。屋內的煙味濃得化不開,紫色紗簾後透出曖昧的粉光,沙發正中的花襯衫叼著雪茄抬眼,金牙在燭台上晃出刺目金光。
“詹洛軒呢?”我盯著角落堆成山的酒瓶,心跳得厲害。
阿斌身後的小姐們立刻噤聲,睫毛上的水鑽在黑暗中撲簌簌抖著,像受了驚的蝴蝶。音樂聲戛然而止,隻剩下低音炮殘餘的震動,順著地板爬上脊椎,震得人胃裡發顫。
“妹妹,你來啦?坐。”阿斌拍拍身邊的空位,雪茄灰簌簌落在花襯衫上,燙出星星點點的焦痕。
茶幾上堆滿空酒瓶和彩色吸管,煙灰缸裡的煙頭摞成了小山,幾團用過的紙巾隨意扔在地上,整個包廂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詹洛軒呢?”我攥緊襯衫衣角,帆布鞋死死抵住地毯上的汙漬,生怕自己再往前半步。
包廂裡的空調風裹著煙味往脖子裡鑽,我看見阿斌夾著雪茄的手指抬了抬,金牙在紫光燈下泛著冷光。
“妹妹,過來坐啊,彆急嘛!”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花襯衫上的椰樹圖案被壓得變形,像團正在融化的蠟油。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後腰突然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帆布鞋在地毯上打滑,整個人踉蹌著往前跌去。身旁的小姐起身讓位時,她發間的廉價香水味劈頭蓋臉砸過來,嗆得我眼眶發酸。
我咬牙坐下,膝蓋緊緊並攏,襯衫衣擺被攥出幾道深痕。
阿斌往我麵前的玻璃杯裡倒酒,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杯壁上還沾著半枚口紅印。
“詹洛軒呢?”這是我第三次問,聲音卻比前兩次更虛。
阿斌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威士忌的渾濁,他身後的電視屏幕正巧閃過一道驚雷畫麵,藍光映得他臉上的胡茬發青。
“洛哥啊……”他拖長聲音,雪茄灰掉進酒杯裡,“他去給妹妹買奶茶了,你看,都讓阿龍去催了。”
包廂的門“吱呀”響了一聲,我條件反射般抬頭,卻隻看見阿龍抱著堆酒瓶走進來,耳釘上的紫芒晃得人眼暈。他手臂的青龍紋身隨著動作舒展,內側的月牙疤又露出來——和教導主任辦公室貼的“校園欺淩警示圖”裡,那些混混的刀疤,簡直一模一樣。
“喝杯酒等吧。”阿斌把酒杯推過來,酒液在杯壁上晃出細小的漣漪。
我盯著杯中的倒影,看見自己發白的臉和亂翹的劉海,此刻發梢上還沾著巷口的梧桐葉,葉脈清晰可見,邊緣卻被夜風吹得卷了起來,像我此刻發抖的指尖。
我靜靜地坐在黏膩的沙發上,脊背繃得筆直,任由紫色紗簾在肩頭投下蛛網般的陰影。阿斌夾著雪茄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煙灰簌簌落在我牛仔褲擺上,燙出幾個焦黑的小點。手機在兜裡震動時,我剛摸到機身,就被他猛地奪過,金屬外殼刮過掌心,留下道紅痕。
“滋滋滋——”電流聲混著爵士樂的雜音,屏幕亮起的瞬間,我瞥見郭玉宸的頭像跳出來。
阿斌眯起眼,金牙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郭玉宸是誰啊?小男友?”他拖長聲音按下接聽鍵,指尖重重戳在我膝蓋上,“喂?你誰啊?”
電話那頭傳來模糊的電流聲,我聽見郭玉宸的聲音:“姐?你在哪?我好了……”
阿斌突然大笑,震得沙發上的亮片直往下掉:“姐?你姐忙著呢!”他掛斷電話的瞬間,我看見屏幕上跳出三條未讀消息,不知道誰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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