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路線固定得像畫好的線:寢室、操場、拳館,曾經兩點一線的平淡日子,如今被這三個點串成了更緊實的圈。這個禮拜連雙休日都沒回家,拳館的木地板快被我踩出印子——反正不上課,從晨光熹微待到暮色沉沉,拳套磨得發亮,身上的汗漬乾了又濕。
變化最明顯的是飯量。早餐能吞下四個肉包,午餐要加兩份米飯,睡前還得啃兩個蘋果,可肚子總像填不滿的無底洞。
這周日練完一組勾拳,我摘了拳套往休息區走,剛拿起水杯就看見張老師在擦拳靶。
“錚哥,”我擰開瓶蓋灌了半瓶水,“為什麼我最近總覺得餓?怎麼吃都吃不飽。”
張老師轉過身,手裡還捏著抹布,聞言笑出聲:“你是不是每天還去晨跑?”見我點頭,他擺了擺手,“其實不用的。你每天練拳已經耗夠體力了,再加上晨跑,純屬額外消耗。以後早上不用跑那麼狠,稍微拉伸拉伸,練練核心就行,不然照你這麼造,一天五頓都填不飽肚子。”
“啊?還有這說法?”我愣了愣,想起每天天不亮就往操場衝的日子,平板支撐時抖得像篩糠的胳膊,“我每天晨跑加平板支撐,然後就不停地吃……你說的蛋白質、蔬菜那些,我都按你說的吃,連零食也戒了……”
“哈哈哈哈哈!”張老師被我逗笑了,走過來拍了拍我後背,力道不輕,“怪不得你這小胳膊比上周結實了不少,肩背也寬了點,核心更是肉眼可見地收緊了。”他朝鏡子抬了抬下巴,“自己看看,腹部是不是有腹肌馬甲線的影子了?”
我半信半疑地走到鏡子前,解開訓練服的拉鏈往下拽了拽。燈光下,腰側的線條確實比以前清晰了些,隱約能看出緊實的輪廓,不像從前那樣鬆垮。
“還真有……”我抬手碰了碰小腹,指尖能摸到硬硬的觸感,心裡那點因“吃不飽”而生的困惑,突然被一股隱秘的雀躍取代。
“這就對了,”張老師抱臂站在旁邊,語氣裡帶著讚許,“練拳講究循序漸進,不是蠻力堆出來的。把晨跑換成核心訓練,既能攢力氣,又不用餓肚子,多好。”
“哈哈哈,我知道了錚哥!”我笑著直起身,心裡那點雀躍像泡開的茶葉,慢慢舒展開來,連帶著胳膊都覺得輕快了些。
張老師放下抱在胸前的胳膊,拿起旁邊的拳靶掂了掂:“看來這小馬跟小白沒偷懶教你啊,基礎打得不錯。下個星期,得給你上強度了。”
“什麼?上強度?”我手裡的水杯差點沒拿穩,眼睛都睜大了,“這麼快?我這才練了多久啊……”
“怎麼?怕啦?”他挑眉看我,嘴角帶著點促狹的笑,“那倆小子當初練了半個月才敢上強度,你這才一周,拳架就穩得像釘在地上,出拳也有勁兒了,比他們厲害多了。”
我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暗喜。小馬哥和小白哥是拳館裡練得最紮實的老學員,上次看他們對練,拳頭砸在靶上“砰砰”響,震得我手心發麻。原來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能跟上他們的進度了?
“不是怕……”我小聲嘟囔,心裡卻像被點燃了一小簇火,“就是……就是沒想到這麼快。”
張老師把拳靶扔給我:“接住。怕也沒用,壞人可沒人等你準備好。”他活動著手腕,指節發出“哢噠”的輕響,“下周開始練抗擊打,先從挨拳頭開始學起。”
我抱著拳靶,指腹摸到上麵凹凸的紋路,突然想起寸頭老六碾煙頭的樣子。要是現在跟他對上,我這新練出來的緊實腰腹,能不能扛住他一拳?
“行!”我把拳靶往肩上一扛,聲音比剛才亮了些,“上強度就上強度,誰怕誰啊!”
張老師看著我,眼裡的笑意深了些:“這才對嘛。去,把拳套洗了,今天就到這兒。”
我應了聲,轉身往水池走,腳步都比來時輕快。原來努力真的能看得見,那些流進眼裡的汗,吃到撐的飯,都在悄悄變成我的底氣。
“小師妹,厲害了啊。”小白哥擦著拳套走過來,嘴角掛著揶揄的笑,“剛聽錚哥說,下周你就要開始挨拳頭了?”
我手裡還攥著沒洗的拳套,聞言動作一頓,抬頭就看見小馬哥也湊了過來,胳膊搭在小白哥肩上。
“啊?小白哥哥,”我下意識往他那邊挪了挪,聲音有點發虛,“那……那會不會很疼啊?”
小白摸著下巴,故意皺起眉,語氣誇張:“疼?何止是疼。”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胳膊,“我還記得第一次挨打的時候,肋骨像是被錘子敲過,疼得我晚上睡覺都隻能側著躺,哎喲,現在想起來都哆嗦。”
“那那那……”我舌頭都有點打結,剛才在張老師麵前攢的那點底氣,瞬間跑沒了大半,“那能不能……能不能輕點啊?”
小馬哥在旁邊笑得直拍大腿,小白卻突然板起臉,伸手彈了下我的額頭:“想什麼呢?練抗擊打哪有輕點的道理?”見我臉都白了,又突然咧嘴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不過嘛,看在你是小師妹的份上,我下手溫柔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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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還衝我眨了眨眼,拳頭在掌心輕輕敲了敲:“保證讓你疼得剛剛好,既忘不了教訓,又不至於哭鼻子——怎麼樣,夠意思吧?”
我捂著額頭瞪他,心裡那點慌卻散了不少,反而有點哭笑不得。“誰會哭鼻子啊!”我把拳套往水池裡一扔,濺起的水花差點灑到他身上,“來就來,我才不怕呢!”
小馬哥在旁邊起哄:“喲,這就炸毛了?看來小白這激將法沒用啊。”
小白笑著躲開我的水花,語氣裡帶了點認真:“放心,剛開始會有護具的,循序漸進,真把你打壞了,錚哥得扒了我們的皮。”
我“哼”了一聲,低頭開始洗拳套,泡沫在水裡浮起來,心裡卻悄悄鬆了口氣。原來再厲害的人,也有過怕疼的時候啊。那我這點緊張,好像也不算丟人。
我背著背包走在路上,傍晚的風帶著點熱意,住宿生們三三兩兩地從車站往學校趕,大概是去上晚自習。我摸了摸餓癟的肚子,腳步拐向食堂的方向——孫夢這丫頭,居然沒發消息叫我,不知道她到學校沒。
點開qq,手指在屏幕上敲:“孫夢,你來了沒?去吃晚飯啊!”消息發出去,我隨手往上滑了滑,指尖不經意間點進了“朱雀闕”的群聊。
“臥槽?”我愣了一下,群圖標上那個鮮紅的“99+”紮得人眼睛疼。上次實在受不了群裡天天刷“肖爺牛逼”,吵得人煩,乾脆關了消息提醒,沒想到這才幾天沒看,消息都快刷爆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我趕緊爬到消息最頂端,一條條往下翻。大多是些日常:小刀說今晚要去東街盯場子,替猛哥的班;阿誠問誰有空一起去擼串,順便聊聊周末倉庫盤點的事;還有人在吵上周分的貨誰多拿了兩箱……無非是這些雞零狗碎,我鬆了口氣,笑著搖搖頭,剛要退出去,屏幕上突然彈出一張照片。
是朱雀—阿冷發的,照片裡是個紅封皮的紅包,邊角有點折痕,正是上次周一我給他們六個分紅裡的一個,配文:“肖爺給的紅包。”
底下瞬間炸開了鍋。
小刀秒回了個滿地打滾的表情包:“臥槽冷哥你藏私!上周聚餐怎麼不說!”
猛哥發了串怒火衝天的符號:“憑啥啊!我上周幫你扛了三箱啤酒,你居然獨吞肖爺的紅包?”
阿冷回得慢悠悠:“這紅包是肖爺親手給我的,我在天上人間搭了把手你忘啦?那會兒你們幾個在哪?”後麵還跟了個得意的表情。
“我在看場子啊!”
“我被安排去買煙了!”
群裡瞬間刷出好幾條委屈巴巴的辯解。
阿誠冒出來打圓場:“冷哥要不分我一半?我保證下次有局第一個衝!”
阿冷甩了個“滾”的表情包,接著發了張紅包拆開的照片,露出裡麵的票子邊角:“肖爺給的,一分都不能動,得夾我錢包裡鎮著。”
我翻著消息,嘴角忍不住往上翹。阿冷這小子,把個紅包當傳家寶似的曬,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麵藏了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