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巷口時,晚風卷著煎餅攤的香氣撲過來,我盯著手機屏幕上孫夢發來的一連串“靜靜你去哪了”“晚自習快開始了”,才猛地想起六點的晚自習——剛才光顧著跟虎子對峙,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阿聯哥,送我回學校吧,晚自習遲到了!”我手忙腳亂地把深灰色棒球帽摘下來,抓了抓被壓得亂糟糟的頭發,又把束胸帶的搭扣鬆了鬆,勒得太久胸口發悶。黑色衛衣的帽子往後一掀,露出藏在下麵的長發,剛才冷硬的“肖爺”氣瞬間散了大半,露出點慌慌張張的學生氣。
唐聯愣了下,看著我摘帽子鬆護腕的動作,眼裡那點對“肖爺”的敬畏瞬間融成了然的笑意,忙不迭點頭:“啊?好!”他轉身朝巷尾跑,皮靴踩在碎石子上“哢嗒”響,那輛擦得鋥亮的黑色機車就停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裡。
跨上機車擰油門時,引擎“嗡”地一聲低鳴,震得牆根的空酒瓶都滾了滾。他把車開到我麵前,摘了頭盔甩了甩頭發,目光落在我散開的馬尾辮上,語氣熟稔又帶著點揶揄:“嫂子,這晚自習第一節課都快下了,你現在回去,老師不得讓你站講台罰站?”
“不會,先等等。”我抬手按住他要發動機車的手,指腹還沾著點護腕上的鐵鏽,“我把這些裝備換了,把書包給我!”
唐聯立刻從機車尾箱裡拽出我的雙肩包遞過來,然後自覺地背過身去,雙手還不忘擋著巷口的風。我脫下黑色衛衣,三兩下扒掉裡麵的束身衣,把沾著煙味的外套團成一團塞進書包,換上藏在裡麵的白色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最後蹬上帆布鞋——動作快得像在更衣室搶時間。
“好了,走吧!”我把書包甩到背上,剛才的“肖爺”氣場徹底被學生氣取代。
唐聯轉過身,目光掃過我露在外麵的胳膊,眉頭立刻皺成了疙瘩:“嫂子,你穿t恤不冷啊?夜裡風都帶勁,把衛衣再套上唄!”他說著就伸手要去翻我書包裡團成一團的黑色衛衣,指節都碰到書包拉鏈了。
“彆碰!”我趕緊伸手拍開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t恤傳過來,“那衣服上全是煙味,剛才在包廂裡嗆了半天,煙味鑽得死死的。”我扯了扯t恤領口,讓風灌進來些,“等下被你哥聞見了,非揪著我問東問西不可,說不定還得翻我書包檢查,到時候護場子的事就瞞不住了!”想起王少那副“審問”人的樣子,我就頭皮發麻。
唐聯這才收回手,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重新抓過頭盔往頭上扣:“也是,我哥最聞不得煙味,上次我抽完煙跟他說話,被他瞪了一路。”他拍了拍後座的軟墊,頭盔麵罩“哢嗒”扣上,“坐穩了嫂子!保證到學校之前,把你頭發絲裡的煙味全吹乾淨!”
引擎“嗡”地一聲爆發出低鳴,機車像離弦的箭一樣竄出去,我下意識抓緊後扶手,風瞬間掀起t恤下擺,涼絲絲地貼在腰上。胳膊被吹得起了層雞皮疙瘩,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頭發被風掀起,根根發絲在風裡飛散,把藏在裡麵的煙味一點點卷走。
路過十字路口時,唐聯手腕一轉,機車特意拐進了旁邊的岔路,晚風順著巷口斜斜灌過來,掀起我額前的碎發。我仰頭迎著風,看著路燈在眼前連成一片流動的光帶,發絲在風裡瘋狂翻飛,像要把每一縷煙味都抖落乾淨。心裡暗自盤算:到了學校門口這煙味應該能散得差不多了吧?實在不行,就跟王少說路上碰到個抽煙的男的問路,不小心沾上的——這借口上次用在孫夢身上,她還真信了。
“嫂子,這風夠大吧?保證比空氣清新劑還管用!”唐聯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帶著頭盔的悶響,機車在岔路上跑得又穩又快。
我在後座揪著t恤領口往臉上扇風,布料上還殘留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晚風裡的槐花香,總算壓過了那股惱人的煙味。“差不多了,往學校開吧,第二節自習快開始了。”我摸了摸頭發,指尖劃過發梢,好像真的聞不到煙味了,心裡稍微鬆了口氣。
唐聯“好嘞”一聲,機車重新拐回主路,速度卻放慢了些。路燈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我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看著路邊匆匆走過的學生,突然想起王少晚自習前總愛趴在教室窗口往下看,不知道今天他會不會也在。要是被他撞見我坐唐聯的機車回來,又得追問半天。
“等下在後門停就行,彆開到大門口。”我拍了拍唐聯的肩膀,“後門沒老師巡邏。”唐聯點點頭,機車在夜色裡穩穩穿行,風裡的煙味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學校附近小吃攤的香氣,還有隱隱約約傳來的晚自習預備鈴聲——看來,這場“肖爺”到“學生”的緊急切換,總算能有驚無險地收尾了。
我剛貓著腰溜進教室,後門還沒完全關上,張夢雨就從斜前方探過頭來,馬尾辮隨著動作晃了晃:“肖靜,怎麼那麼晚?”她壓低聲音,眼神裡帶著好奇,“你這體訓隊也太拚了吧,越來越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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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書包往桌上一甩,喘著氣扯了扯t恤領口,假裝剛運動完的樣子:“哦,對,今天加練了兩組衝刺跑,練著練著就忘了時間。”手指悄悄往頭發上攏了攏,確認沒什麼煙味殘留,心裡鬆了口氣,
張夢雨拍了拍胸口,轉回去對著練習冊小聲說:“幸好今晚是星期天晚自習,老師沒來巡邏,不然你這遲到半小時的,肯定得被記名字。”她筆尖在紙上劃過,又轉頭補充道,“我幫你把數學卷子收起來了,放你桌肚裡了,剛才課代表來收的時候我替你擋了下。”
“謝啦!”我拉開桌肚拿出卷子,指尖碰到冰涼的紙頁,才感覺心跳慢慢平複下來。剛才在包廂裡揮拳的力道還殘留在胳膊上,現在握著筆卻要寫三角函數,這種切換總讓我有點恍惚。
窗外的月光透過樹葉縫隙照進來,在練習冊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張夢雨已經埋頭寫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混著其他同學的翻書聲,格外安穩。我看著卷子上的函數圖像,突然想起唐聯剛才在巷口說的話——今晚過後,“肖爺”的名號該在道上傳開了。
但此刻,在這片安靜的晚自習教室裡,我隻是肖靜,一個因為“體訓”遲到的普通學生。我低頭咬開筆帽,把那些關於鋼管、煙味和對峙的畫麵暫時鎖進心裡,筆尖落在卷子上時,比剛才揮拳時還要穩。
我剛把筆帽咬開,金屬涼意還沒褪去,就聽見孫夢帶著點嗔怪的聲音。她轉過來時馬尾辮掃過椅背,手裡的筆還懸在練習冊上,眉頭微微蹙著,顯然是真有點著急。
“體訓隊這不是臨近運動會嘛,教練加了強度,手機早被我扔包裡鎖櫃子了。”我搶先說,一邊用指腹蹭了蹭筆尖,“訓練時不讓看手機,怕分心。”
孫夢這才放下筆,指尖在練習冊邊緣敲了敲:“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從六點發到七點半,八條信息一條都沒回,張夢雨都說要陪我去操場找你了。”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我額角的碎發上,伸手就要來撥,“你頭發怎麼亂糟糟的,汗濕成這樣?”
我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偏頭躲開她的手,假裝去翻書包找練習冊:“跑八百米衝刺呢,能不亂嗎?汗都順著脖子往下淌。”從書包側袋摸出紙巾胡亂擦了擦額頭,其實那頭發是剛才在機車後座被風吹得炸毛,哪是什麼汗水。“剛在樓下水龍頭衝了把臉,才稍微涼快些,不然現在還滿頭大汗呢。”
孫夢被我這急急忙忙的樣子逗笑了,指尖點了點我的卷子:“瞧你這心虛樣,我又沒說你什麼。”
她剛要再說什麼,就被我推了回去,“哎呀,好了好了,我要做作業了,這數學卷子最後兩道大題超難,先彆打擾我了。”我趕緊翻開練習冊,假裝埋頭苦思,耳根卻有點發燙——再聊下去,指不定要露破綻。
“好吧好吧,不打擾你。”孫夢笑著轉回去,筆尖在紙上劃過,又突然回頭補充一句,“那你趕緊做,做完借我抄!特彆是最後兩道大題,我剛才看了半天都沒頭緒。”
“知道了,做完給你遞過去。”我頭也不抬地應著,筆尖落在函數題上,卻在草稿紙上無意識畫了個甩棍的形狀。趕緊用橡皮擦乾淨,看著紙上淡淡的痕跡,忍不住笑了——剛才還在包廂裡揮拳,現在卻要為數學題頭疼,這“肖靜”的身份,倒比“肖爺”更讓人踏實。
窗外的月光越發明亮,透過窗戶照在練習冊上,把那些複雜的公式照得清晰。教室裡隻剩下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偶爾夾雜著同學翻書的輕響。我握著筆的手漸漸穩了下來,那些關於鋼管、煙味和對峙的畫麵,像被晚自習的安靜氛圍悄悄收了起來,此刻的我,真的隻是個趕作業的普通學生肖靜。
晚自習下課鈴剛響,我正把作業本往書包裡塞,指尖突然觸到空蕩蕩的側袋——糟了!音箱還落在天台上!下午練習舞蹈動作放在台階上,後來直接去了場子,壓根忘了這回事。我抓起書包就往樓梯口衝,腳步踩得樓梯“噔噔”響,心裡直打鼓:千萬彆被巡邏的老師收走,那可是唱歌獲得的獎品。
天台鐵門沒鎖,輕輕一推就“吱呀”開了。月光下,白色小音箱安安穩穩躺在角落的台階上,連位置都沒動過。我長舒一口氣,跑過去把它抱在懷裡,冰涼的金屬外殼貼著掌心,懸著的心總算落回肚子裡。
站在天台邊緣往下看,教學樓的燈光正一盞盞熄滅,最後隻剩走廊儘頭的應急燈還亮著微弱的光。操場的塑膠跑道在夜色裡融成一片深灰色,連平時清晰的白線都模糊了。今天的天空格外清澈,沒有一絲雲,星星稀稀拉拉地綴在深藍色幕布上,像被人隨手撒了把碎鑽。秋風卷著樓下桂花樹的甜香撲麵而來,吹得白色t恤輕輕晃動,雖然帶著涼意,可心裡那股打贏架的興奮勁怎麼也壓不下去,像揣了隻蹦跳的小兔子,咚咚直撞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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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把書包和音箱往地上一扔,“咚”的一聲悶響在空蕩的天台上散開。我踩在天台斑駁的水泥地上,鞋跟蹭過地麵的沙粒,彎腰踢掉帆布鞋,光腳感受著地麵的微涼從腳底漫上來,舒服得忍不住蜷了蜷腳趾。按下音箱開關,熟悉的鼓點“咚咚”炸開,是我這幾天學會的ocking節奏。
身體幾乎是本能地跟著動起來,肩膀隨著鼓點快速抖動,手腕“哢嗒”一聲卡在胸前,腳步在地麵上滑出利落的碎步。剛才握甩棍時繃得發酸的手臂,此刻靈活地劃出一個個弧線,打拳時繃緊的腰腹肌肉在舞蹈裡慢慢舒展,雖然動作還生澀,偶爾會慢半拍,可每一個卡點都踩得又脆又準。月光灑在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長,像個調皮的夥伴,在天台上跟著我的動作跳躍、旋轉,時不時還會因為我出錯的腳步歪成奇怪的形狀。
其實才學會幾個基礎動作,連小馬哥哥說的“架子”都沒完全立起來,可今晚練著就是不一樣。晚風貼著臉頰吹過,帶著自由的味道,把額前的碎發吹得飄起來;遠處的路燈在黑暗裡眨著眼睛,明明滅滅的光像在給我打節拍;連天邊那顆最亮的星星,都好像在低頭看我跳舞。
那些關於包廂對峙的緊張、被孫夢追問時的忐忑,全都隨著舞步踩碎在鼓點裡,順著秋風飄向遠處,隻剩下純粹的興奮和釋放,像把憋了一晚上的勁全撒了出來。
我跳得越來越投入,甚至忘了動作順序,憑著感覺自由發揮,手臂甩得更開,腳步邁得更大,t恤被風吹得鼓起,露出腰側淡淡的馬甲線。音箱裡的節奏越來越快,我跟著鼓點轉圈、定格,偶爾沒站穩踉蹌一下,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
天台上隻有我和影子,還有不停跳動的鼓點,這一刻不用當“肖爺”,也不用裝“體訓生”,隻是喜歡跳舞的肖靜,在清澈的夜空下,把所有情緒都跳成了風的形狀。
跳累了,我乾脆一屁股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後背靠著天台的欄杆,雙腿伸直往前蹬了蹬,腳心還殘留著地麵的涼意。晚風卷著桂花香撲在臉上,剛才跳舞時的燥熱慢慢退去,隻剩下渾身舒暢的酸軟——這種累,比打拳時的緊繃舒服多了。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好爽!
音箱還在播放著舒緩的尾奏,我用腳尖勾過帆布鞋往腳上套,腦子裡已經開始盤算明天的事。明天早上六點,小馬哥哥說要教我breaking六步,到時候我一定要在他麵前展示這段ockingfreestye。雖然動作還生澀,可比起上周隻會僵硬卡點的樣子,進步已經肉眼可見了。
我想象著小馬哥哥驚訝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這次一定要讓他刮目相看,到時候音樂一響,我踩著今晚的鼓點跳完這段,他絕對會拍著我的肩膀誇:“小師妹這兩天夠努力啊,動作順多了!”說不定還會提前教我那個超酷的定格動作。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拍了下大腿,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天台上蕩開,驚飛了簷角的幾隻夜鳥。
“笑什麼啊姐姐?”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帶著點揶揄的調子。
我嚇得一激靈,猛地回頭,隻見王少斜倚在天台門口,雙手插在運動褲兜裡,路燈的光從他身後照過來,把影子拉得老長。他嘴角噙著笑,眼神裡滿是戲謔,顯然站了有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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