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瓏把臉埋在張國容懷裡,也不管臉上厚重的妝粉是不是蹭了他一胸膛。康慈的孤獨和遺憾不是演出來的,是江雪瓏鑽進那個角色裡“活”過一遭的痕跡。此刻張國容的懷抱太像個安全區,剛在戲裡咬著牙扛過的委屈、藏在眼神裡沒說出口的不甘,此刻突然有了可以碎掉的底氣。
她一開始隻是睫毛濕漉漉的,肩膀輕輕抖,可當他的手掌輕輕撫上後背,那句“沒事,拍完了,結束了。”一落地,所有繃著的勁兒就全散了。哭腔裡帶著角色的倔強和脆弱,最後變成不管不顧的大哭。妝花了、聲音啞了都不重要,就像把角色沒來得及掉的眼淚,連同自己代入時攢下的心疼,全倒在最信任的人懷裡。這不是軟弱,是演員和角色完成了一場溫柔的告彆。
工作人員安靜地看著,有的甚至悄悄往後退開半步,給那片小小的角落留出空間。
片場的人都懂這種瞬間。演員從角色裡“走出來”的時刻,像剛從深海浮上水麵,呼吸還帶著鹹澀的餘韻。原本還有些忙碌嘈雜的拍攝現場,當江雪瓏的哭聲一出來,空氣就自動沉了下去。
燈光師下意識把打在她身上的聚光燈調柔些,服裝組的大姐捏著剛要遞過去的披風,想想又放下了,誰都知道這時候遞東西是多餘的。副導演對著周遭比了個手勢,用唇語說“休息十分鐘”,聲音輕得像怕驚飛簷角的鴿子。有人低頭整理道具,眼角卻忍不住瞟向那邊,心想:康慈在戲裡台詞不多,原來藏著沒說的話都成了此刻的淚。
沒人會催,也沒人會議論。這種安靜不是冷漠,是片場特有的默契。知道有些情緒需要被完整地接住,就像知道雨下透了,才能見著晴光。
……
李翰翔特意為江雪瓏備下的殺青宴,因故宮裡條件有限,便在永和宮的庭院裡支起一張圓桌。劇組的盒飯整整齊齊碼在桌上,顯得有些湊合,唯獨一瓶酒被特意擺在中央,成了這場簡宴的點睛之筆。
李翰翔說起酒來,話裡便帶了三分熟稔七分得意:“這杏花村汾酒是清香型的,多喝一點也不難受,不影響我們一會兒繼續開工。”
他說著便親手啟了瓶塞,酒液未動,已有清冽之氣漫出來。目光掃過圍坐的江雪瓏、張國容、梁嘉輝、劉小慶,忽然來了興致,習慣性地擺出考較的架勢:“你們知道有哪句詩裡提到過這個酒嗎?”
江雪瓏抿了抿嘴,眼底藏著點促狹的笑意,故意裝作不知,好讓導演吟詩一首。果然,李翰翔開懷大笑,舉著酒瓶搖頭晃腦起來:“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好!”劉小慶帶頭鼓掌,大家也跟著起哄喝彩,把小院裡的氣氛烘得熱熱鬨鬨。仿佛百年前的永和宮,若是在庭院當中擺宴,也會是這番景象。
李翰翔給每人斟滿,酒液入杯時濺起細碎的漣漪,清透如泉:“這第一杯,咱們敬康慈。”他舉杯示意,率先將杯中酒緩緩灑在永和宮主殿的台階下,酒液滲入青磚,像給那位角色的故事落了個鄭重的句點。
“這第二杯,敬阿瓏。”他聲音裡添了幾分鄭重,“是她把康慈從紙頁上拎了出來,活生生立在了這宮裡。”眾人齊齊舉杯朝江雪瓏示意,杯沿相碰時叮當作響,仰頭飲儘,喉間皆是清冽。
“這第三杯嘛——”李翰翔話鋒一轉,笑看向張國容,“得給咱們遠道而來的容仔接風,歡迎你來探班!”眾人又笑著舉杯,江雪瓏轉頭看向身邊人,眼底盛著笑意:“北京歡迎你。”
三杯酒落肚,李翰翔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子,擺了擺手:“我就不摻和你們年輕人了,免得你們拘束。嘉輝、小慶,給你們半個小時吃飯歇腳。至於阿瓏和容仔,你們隨意!”說罷便帶著幾分灑脫,轉身往廊下走去。
李翰翔走後,劉小慶率先開口,經過一段時間磨合,她已經能連蒙帶猜聽懂一半日常粵語,溝通上方便了很多:“小張,小梁跟我說了很多你和阿瓏的趣事,原來你們也是拍戲認識的啊?”
張國容特彆敏銳:“小慶姐,你說的是「也」這個字,還有哪對情侶也是拍戲認識的嗎?”
“我啊。”劉小慶不拿大家當外人,直接爆料,“我和我現在的男朋友就是拍戲認識的。”
江雪瓏知道劉小慶一向有什麼說什麼,但還是沒料到她會主動提起她的現男友。這段感情風波此時在內地可是風起雲湧,因為她和對方是因戲生情,但當時她和對方都是已婚狀態,直白說就是雙雙婚內出軌了。劉小慶特彆乾脆與前夫離婚,而她的現任卻一直沒有決斷。
這事要換到2025年,肯定是熱搜第一的女頂流塌房詞條,但主流價值觀並沒有後世開放的八十年代初,大眾卻對這件事特彆“寬容”。
其一,可能是此時媒體聚焦報道正麵新聞,負麵情緒傳播有限,也難以形成集中式的輿論批判。
其二,劉小慶“敢說敢做、不服輸、真實、生命力頑強”的個性標簽,與突破舊框框的時代情緒所契合。這種個人特質與當下社會渴望打破保守、追求活力的情緒形成了某種呼應,一定程度上稀釋了對她的負麵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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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這個時代的大眾對明星的認知主要來源於作品,明星的情感問題屬於私生活,關注度並不高。
“所以你們兩個,也是因戲生情嗎?”劉小慶眼裡的好奇漫了出來,目光在江雪瓏和張國容之間打了個轉。
兩人對視一眼,江雪瓏先問:“是嗎?”
張國容撓撓頭,這好像是道送命題。若回答是,他當時可是有女朋友的。若回答不是,阿瓏不會生氣吧?
江雪瓏笑著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我還不知道你心裡的小九九?
她率先回答:“不是。我們第一次合作拍戲的時候,他還在跟彆人談戀愛。我們當時心裡都有一把尺,不能越界。”
這句話倒不是故意說出來揶揄劉小慶的,江雪瓏知道劉小慶不會這麼想。
果然,劉小慶絲毫不覺得江雪瓏話裡藏了什麼彎彎繞,隻把那份好奇更直白地擺出來:“所以,你們兩個都認為,隻要還在一段感情裡,就不能對其他人動心?或者說,不會對其他人動心?還是說,哪怕動心了,也會假裝沒有動心?”
這個問題兩人還都沒想過,於是同時陷入了沉思。
“心理學裡有本我、自我、超我這三個概念。本我是藏在最深處的原始欲望,比如突然動心時那種不受控的心跳;超我是心裡的那杆道德秤,裝著社會規範和自己認定的底線,會告訴你這樣不對;而自我,就是夾在中間的協調者,得在欲望、道德和現實裡找平衡。
對我來說,超我會站得更穩些。如果一段感情還沒結束,本我哪怕冒出來點彆的念頭,超我也會先敲敲警鐘——不是否定心動本身,而是清楚現在不能越界。這時候自我就得做個決斷:要麼先認真處理好眼前的關係,給彼此一個交代;要麼徹底收住心思,守住當下的本分。總之,不能讓模糊的邊界傷了人,也不能讓欲望蓋過了底線。”
江雪瓏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我真的在一段感情存續期間有了新的想法,我會先結束這段感情,再考慮要不要開始下一段。”
張國容看著江雪瓏的側臉,微微蹙起眉頭:“我的想法好像很簡單。因為我在一段感情裡麵的時候,就不會考慮下一段感情。”所以,當他和阿瓏拍《失業生》的時候,他到底喜不喜歡阿瓏,他不知道。因為那時候,他根本不會去想這個問題。
簡單來說,江雪瓏像“主動設置紅綠燈的人”,用規則守護邊界;張國容像“進入單行道就不看岔路的人”,用專注維持純粹。兩種方式雖然不同,但核心都是對感情的認真和負責任。
“嗐,這事兒哪有那麼多非黑即白啊?”劉小慶筷子杵在盒飯裡,話裡帶著她特有的直爽和過來人式的通透,不繞理論,更偏生活化的坦誠:“人心裡那點動靜,有時候自己都控製不住。本我也好,超我也罷,說白了就是動心這東西來了,藏不住,但怎麼選,得看自己拎不拎得清。
我也遇見過這種時候,就是突然覺得某個人特彆對胃口,心裡咯噔一下。這很正常啊,人又不是機器,感情哪能像畫直線似的,說不歪就不歪?但關鍵是,你手裡握著一段關係呢,就得有個基本的本分。
動心歸動心,真要做什麼,那得想清楚。是眼前這段真過不下去了,還是就圖個新鮮?我向來覺得,彆糊弄自己,也彆糊弄彆人。要是真對彆人動了死心塌地的念頭,那先把手裡的攤兒收利索了,再去奔新的。要是就是一時的恍惚,那該乾嘛乾嘛,彆自尋煩惱。
說到底,感情裡最要緊的不是絕對不動心,是動心了之後,你敢不敢對自己的選擇認賬。”
江雪瓏向她舉起小酒杯:“雖然我演慣了俠女,但現在覺得,小慶姐在感情的事上,比我更有江湖氣!”
她們兩個的回答,一個像精密的天平,一個像久經世故的秤,最後都落到“不糊弄”上,雖然秤的刻度和天平的砝碼不一樣,但何嘗不是殊途同歸。
“喂,雞都涼了,你們三個還不動筷子?我都要開第二盒了!”梁嘉輝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空了的飯盒,說著就要起身去拿。
劉小慶離得近,伸手從桌上拿了盒新的扔過去,嘴角噙著笑:“看你這飯量,怕不是還在躥個兒?”
梁嘉輝穩穩接住,利落地掀了蓋子,白氣混著飯菜香冒出來,他扒拉了一大口,含糊道:“我又沒談戀愛,插不上話,隻能吃飯咯。”
“想談戀愛了?”劉小慶眉梢一挑,眼裡立馬亮起來,那股子熱心腸擋都擋不住,“我給你介紹一個?”
“不用!”梁嘉輝秒拒,他目光掃過在座各位,嘴角勾起促狹的笑,故意調侃,“我還沒試過因戲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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