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多年前送她上學時,她跳下收廢品的三輪車倔強步行的背影。他低下頭,沉默地邁開步子,任由保安推著他往外走。就像當年他沉默地,騎著收廢品的三輪車,調頭離開阿美的學校。
阿明的目光,和啞叔的神情,像燒紅的烙鐵,深深燙在阿美的心上,留下難以磨滅的痛楚印記。
餘廣泰三言兩語將氣氛重新拉回“正軌”。一位記者適時送上恭維:“江小姐家世好,人美,心地又如此善良,不知道將來哪位先生能有幸娶到您這樣的完美女神呢?”
餘廣泰哈哈大笑,代答道:“我們雪瓏現在是單身,而且一心都撲在歌唱事業上,短期內絕對不會考慮戀愛問題的!對吧,雪瓏?”
阿美麻木地點了點頭。
這句話,一字不落地送進了剛剛拿著一束鮮花走進會場、想來給阿美一個驚喜的時君邁耳中。他的腳步猛地頓在原地,看著台上那個對“單身”說法毫無反駁、默認一切的“江雪瓏”,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隻剩下深深的自嘲。他沉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花,轉身悄然離開。
招待會終於結束。餘廣泰親自送阿美回公寓。
車上,阿美望著窗外飛逝的霓虹,低聲請求:“我想先回眷村一趟,看看爸爸和哥哥,跟他們解釋一下……”
“絕對不行!”餘廣泰斷然拒絕,“你現在是什麼身份?‘江雪瓏’!多少雙眼睛盯著你?這個時候跑去那種快要拆除的破眷村,萬一被記者拍到,之前所有的功夫全都白費!明早的飛機去東南亞,今晚哪兒也彆去,給我在公寓好好待著,早點休息!”
阿美心情低落到極點,沉默地回到那間奢華卻冰冷的公寓。
她剛推開門,卻猛地愣住。時君邁提著他的行李箱,似乎正要出門。
“君邁?你……你這是乾什麼?”阿美愕然問道。
時君邁停下腳步,聲音平靜卻疏離:“我聽到了。‘江雪瓏’是單身,而且短期內不會考慮戀愛。”
“但阿美不是!”阿美急忙說,“阿美有男朋友!”
時君邁緩緩抬起頭,看著她,目光裡是她從未見過的失望和冷靜:“我現在覺得,你跟‘江雪瓏’這個名字……更配。”
說完,他提起行李,決絕地與僵在原地的她擦肩而過,大門在他身後輕輕合上,也關上了兩人之間最後一絲溫暖的牽連。
東南亞巡演的第一站,舞台奢華炫目。追光燈下,阿美一襲白裙,如同迷失在夢境中的幽靈。
音樂前奏緩緩響起,悠遠而哀傷。她握住麥克風,眼眸低垂,再抬起時,裡麵已盛滿了粼粼水光。她開口,聲音不再是被訓練出的程式化激昂,而是帶著一絲沙啞和深切的疲憊,卻無比真摯:
“是否這次我將真的離開你?是否這次我將不再哭?”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華麗的舞台,看到了那個狹小錄音室裡,專注彈著鋼琴的側影;看到了他踉蹌著下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絕望;看到了他拿著行李,與她擦肩而過時的決絕背影。
“是否這次我將一去不回頭?走向那條漫漫永無止境的路……”歌聲裡是無儘的彷徨與追問,每一個字都浸泡在回憶的苦澀汁液裡。台下的喧囂寂靜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赤裸的情感流露所震懾。
“多少次的寂寞掙紮在心頭,隻為挽回我將遠去的腳步。”她唱得微微哽咽,巨大的裙擺不再像孔雀開屏,而像一片無處依附的浮雲,托著她,卻也不知將帶她去往何方。她想起他醉酒後滾燙的眼淚,想起那個充滿掙紮與溫存的夜晚,想起他此刻已在千裡之外。
“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淚水,隻是為了告訴我自己,我不在乎……”聲音在這裡攀上情感的頂點,帶著哭腔,卻依舊維持著驚人的控製力。那是在問時君邁,問啞叔,問阿明,也是在問她自己。是否真的不在乎?被強行割舍的親情、被現實壓垮的愛情、和被迫戴上的麵具?
尾音在空氣中顫抖著消散,強烈的聚光燈打在她蒼白而美麗的臉上,一滴淚終於承受不住重量,倏然滑落,沿著臉頰的曲線,折射出璀璨卻冰冷的光芒。
台下死寂片刻,旋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幾乎要掀翻屋頂的掌聲與喝彩。
沒有人知道,這曲《是否》,字字句句,唱的都不是此刻站在舞台中央的“江雪瓏”,而是那個再也回不去的阿美,和那個她已經永遠失去了的,彈鋼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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