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臉上的驚奇慢慢褪去。
他不是傻子,身為燕王次子,自幼耳濡目染,對時局的敏感度遠超常人。
江澈的聲音繼續在他耳邊響起。
“二殿下,您想,如今的北平城,當真是鐵板一塊嗎?”
“城外,蒙古殘部虎視眈眈,時時襲擾邊境,他們的探子,恐怕比咱們城頭的蒼蠅還多。”
“城內,那些從應天府派來的官員,哪個不是朝廷的眼睛?哪個不是盯著王爺,就盼著抓到一絲錯處,好上奏天聽?”
江澈每說一句,朱高煦的眉頭就擰緊一分。
這些話,他父王在書房裡也曾隱晦提過。
但從未有人像江澈這樣,直接全部講出來。
“咱們的人,窩在破院子裡,連個正經身份都沒有,怎麼查?怎麼防?”
“就算查到了什麼,誰信?誰認?”
“沒有衙門,就沒有名分,沒有名分,就是一群上不得台麵的地痞流氓!”
“咱們做的事,再有道理,也成了無理!”
江澈猛地一頓,直視朱高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所以,屬下要的不是一座衙門,是名正言順四個字!!”
“……”
朱高煦徹底說不出話了。
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原先準備的那些質問,在江澈這番話麵前,顯得如此幼稚可笑。
他一直以為江澈隻是個機靈的滑頭,卻不想,此人胸中竟有如此溝壑。
這已經不是膽子大了,這是深謀遠慮!
朱高煦重重地拍了拍江澈的肩膀,力道之大,讓江澈齜了齜牙。
“好!說得好!”
“你小子,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他那張桀驁不馴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欽佩。
“以後,你就是我朱高煦的人了!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
朱高煦壓低聲音,湊到江澈耳邊。
“我手底下有一百多個親衛,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兵,身手乾淨利落,嘴巴也緊。”
“你要是用得上,隨時開口!”
這便是在交底了。
江澈心中一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隻是躬身一禮。
“多謝二殿下!有您這句話,屬下心裡就有底了!”
與朱高煦分彆後,江澈腳步不停,穿過幾條人聲鼎沸的街巷。
最後拐進了死胡同。
胡同儘頭,便是暗衛司暫時的據點。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
二十個漢子立刻從院中各處站了起來,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
“頭兒!”
“老大,回來了!”
江澈掃視一圈,看著他們腳下踩著的泥濘地麵,他沒有多說廢話。
“弟兄們。”
“從今天起,我們不用再擠在這個耗子窩裡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王爺開恩,將城東的巡城司衙門,賜給我們暗衛司做總部了!”
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一秒,兩秒……
“轟!”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巡城司衙門?”
“我沒聽錯吧?那可是正經的衙門啊!”
“咱們也有衙門了?!”
江澈抬手,往下壓了壓。
鼎沸的人聲立刻平息下來,所有人都用灼熱的目光看著他。
“王爺給了我們天大的恩典,但也給了我們一把懸在頭頂的刀。”
江澈的臉色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