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終於抬眼,目光清澈,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
“但偽造這麼多封筆跡各異,內容詳實的書信,將軍覺得,燕王有這個本事嗎?”
“還是說,將軍覺得,黃大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江澈沒有直接辯解,反而拋出了一個更致命的問題。
“將軍久在邊關,可能不清楚京城裡的風向。”
江澈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
“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黃大人他們,既要防著北邊的燕王,難道就不防著手握重兵的將軍們嗎?”
“鐵鉉將軍,是不是第一個,誰又說得準呢?”
盛庸的手,依舊死死按在劍柄上。
為什麼?
他一遍遍問自己。
他的目光從江澈那張平靜到可憎的臉上,緩緩移開。。
落回到帥案上那封密令和那一疊書信上。
那筆跡,那印信,那用詞……
飛鳥儘,良弓藏。
他,盛庸,手握東昌府數萬兵馬。
他,鐵鉉,更是季南之戰後聲威赫赫的國之柱石。
朝廷,真的能容下他們嗎?
江澈看他神色變幻,便知那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
目的已經達到,多說無益,反而會引人生厭。
他將桌上那卷書信重新卷好,對著盛庸,微微躬身。
“話已至此,將軍心中自有決斷。在還要回京城複命,告辭”
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甚至沒再看盛庸一眼。
盛庸沒有阻攔。
他眼睜睜看著江澈的背影消失在大堂門口。
“來人。”盛庸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一名親兵快步入內。
“封鎖帥府,任何人不得進出!”
“是!”
親兵退下,盛庸獨自一人癱坐在帥椅上,渾身力氣仿佛被抽乾。
他死死盯著那封來自黃子澄的密令,雙眼中,血絲密布。
……
江澈步出帥府。
東昌府的街道上,巡邏的甲士腳步聲沉重而規律。
於青他們則依舊在原地等待著他。
眼看他走出府邸,於青立刻牽馬走了過來。
“司主。”
“撤。”
江澈隻說了一個字。
“按計劃行事。”
戰馬四蹄翻飛,朝著出城地點疾馳而去。
燕王的大軍已經發兵。
兵鋒所指,薊州、通州。
那兩處是拱衛京畿的最後屏障,也是南軍部署的重鎮。
正麵戰場,自有燕王麾下百戰猛將。
而他的任務,比正麵衝殺更加凶險,也更加關鍵。
斬首。
在萬軍之中,敲掉敵人的頭顱。
讓南軍的指揮係統,在最關鍵的時刻,瞬間癱瘓。
盛庸心中的那顆種子,什麼時候會開花結果,江澈並不急。
他隻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盛庸的懷疑徹底爆發的契機。
城外,破廟。
周悍和他手下的一隊人馬已經在這裡潛伏了兩個時辰。
每個人都抱著兵刃,隻有偶爾壓抑的咳嗽聲,證明他們還是活人。
“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