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的番子挪了挪凍僵的腳,忍不住湊到周悍身邊,聲音壓得極低。
“司主他們……不會回不來了吧?”
隊長這個稱呼,是江澈在訓練時讓他們改過來的。
如今整個暗衛司就有三大隊,周悍、章武、於青,三個隊長,分管不同職能。
周悍聽到這話,眼睛猛地睜開,火光在他瞳孔裡跳動。
他沒有立刻發作,隻是緩緩轉過頭,盯著那個多嘴的下屬。
那番子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
“你再說一遍?”
“隊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哼,”周悍從鼻子裡噴出一股熱氣,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像一座鐵塔。
“要是在胡說,現在就去外麵跑十裡地練練!”
他一腳踢在篝火旁的柴堆上,火星四濺。
“司主的本事,也是你能揣測的?管好你自己的腦袋,彆等到掉了,才知道後悔!”
廟內頓時鴉雀無聲,再沒人敢多言半句。
就在這時,一陣細微而規律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噓!”
周悍猛地抬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死死攥住了刀柄。
馬蹄聲由遠及近,不疾不徐,沒有絲毫慌亂。
周悍側耳傾聽片刻,緊繃的臉上終於鬆弛下來。
片刻後,兩匹快馬在破廟外停下。
江澈翻身下馬,動作乾脆利落,他身後的於青也緊隨其後。
“頭兒!”
周悍大步迎了上去。
“嗯。”江澈淡淡應了一聲,目光掃過廟內的眾人。
當他的視線落在先前那個多嘴的番子身上時。
對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幾乎要把頭埋進胸口。
江澈什麼都沒說,隻是將目光移開。
可那番子卻感覺後背已經濕透。
“一切順利,”江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向周悍。
“去弄紙筆,我要給王爺寫信。”
周悍沒有廢話,連忙將筆和紙全部取了過來。
簡陋的矮桌被搬到篝火旁,江澈神情專注。
狼毫筆尖在粗糙的紙麵上遊走,留下墨跡淋漓的字跡。
東昌府布防圖、兵力虛實。
一一落於紙上。
這些情報,遠比正麵戰場上千軍萬馬的衝殺更有價值。
燕王主力猛攻薊州、通州,南軍的目光必然全部被正麵戰場吸引。
“……故,臣以為,此乃天賜良機。當以雷霆之勢,直取通州守將瞿能首級。瞿能一死,通州必亂,京畿門戶洞開,則大事可成。”
寫罷,江澈放下筆,將信紙仔細折好,用火漆封緘。
他沒有交給周悍或於青,而是喚來一名隊伍裡最不起眼的番子。
那人身形瘦小,扔進人堆裡絕不會被多看一眼。
“即刻送往北平,交到王爺手上。”
“是。”
那人接過密信,貼身藏好,沒有半句廢話,轉身就走。
廟內,氣氛陡然變得凝重。
所有人都明白,司主已經定下了下一個目標。
“都過來。”
一張描繪著通州及周邊地勢的輿圖在地上攤開。
粗糙的線條在火光下顯得猙獰。
江澈的手指點在地圖中央,那是一個被重點標記出來的府邸——通州總兵府。
“目標,南軍總兵,瞿能。”
周悍雙目放光,拳頭不自覺捏緊了。
“此人勇則勇矣,卻極度自負。每日晨起,必在府內校場演武一個時辰,屆時親衛防備最為鬆懈。”
江澈的手指劃過一條線,“這是他唯一的破綻。”
於青眉頭微蹙,指了指地圖上一處不起眼的河道。
“司主,總兵府周圍皆是重兵,我們如何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