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回到家裡再也沒出去,他坐在西裡屋的書桌前,呆呆地看著藥架子上的醫杖。
爺爺華龍飛在他那個時代,周旋於鬼子漢奸之間,哪個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可是他老人家遊刃有餘,濟世活人,最後還能全身而退。敵人奈何不了他,最終卻被一群小人陷害致死。
華淩霄很看不起鄭孝胥,更不待見張景惠、臧式毅之流。如果這個已經提升為處級乾部的蘇沛霖在那時候應該是哪一級漢奸呢?
會不會達到葆康那個程度?
不可能,葆康是漢奸,但很圓滑很會做人,用當時關東人的話說很吃得開。這個姓蘇的,充其量也就是個熙洽。可惜他沒有那樣的好血統。他在那個年代即便想當漢奸,也不過是華龍雲之流,一個不小心就變成槍糞了。
日本人為什麼叫鬼子?個個鬼精,極難對付!
★★★★★
華龍飛把那筆經費全部支出來,留下一部分作為開支,其餘的都悄悄轉換成現大洋藏了起來。然後讓司徒慧去通知北山晴子、金銀貞等人過來開會。
赤十字社的成員不允許有工資以外的工錢,所以參與製藥的人人有獎金,而且這筆獎金必須現在領走,儘快藏起來或花掉。
“熙洽從中作梗,導致禦用避瘟散出現貪汙案。一千塊錢的貪汙案在日本方麵是大事,可是在滿洲方麵根本不算個事。尤其是熙洽這種大官。禦前侍從武官要追查熙洽,我看查不出什麼結果。要我看下一年的禦製避瘟散就不要申請了,就算申請下來也做不消停,熙洽一定還回來乾擾。至於軍用金瘡藥,做不做是你們關東軍衛生課決定的。沒有工資,沒有經費,這麼大的量我們供應不起。”
北山晴子:“石丸誌都磨是個粗野的軍人,在皇宮內也是橫行霸道,雞犬不寧。就是熙洽不告他,他的禦前侍從武官也得被換掉。關東軍方麵,菱刈隆司令官一直疾病纏身,軍隊無所行動,尾塚課長沒有明確指示。不過華先生,你怎麼做都可以,可是這兩個項目室我們這幾個女人和你大哥一家的保護傘。沒有這兩個項目,光靠行醫,我們實在很難在這裡立足啊。”
華龍飛:“可是我們的困難你沒有考慮呀。山裡的山貨藥材市場被警察軍隊攪得都散攤子了,我們根本收不到藥材,寬城、哈爾濱、奉天、齊齊哈爾這些地方,誰還能找到藥材供應商?熙洽和石丸鬨到這種程度,日本方麵會為我們提供貨源麼?”
北山晴子:“華先生,你應該了解關東軍的行事風格。滿洲皇帝可以護佑他的親族,但日本人絕不會允許這種貪汙腐敗分子橫行朝野。我們出現一些困難也是暫時的,所以我還是建議把我們的計劃繼續上報。我們大家也喜歡跟你在一起合作。至於熙洽,雖然一直在上躥下跳,我相信他跳不多久。他和張景惠訪日期間拜訪過赤十字社總部,日本上層對他印象非常不好。”
華龍飛看看司徒慧:“那好,你做計劃上報。我今天單獨去見鄭孝胥。”
華龍飛沒有去鄭孝胥的國務院,他也沒資格進去。而是去了鄭孝胥的官邸東五馬路七號。
進入客廳,鄭孝胥開門見山:“你是為禦製避瘟散來的吧?”
華龍飛:“大人明鑒,我沒有想到熙洽會這麼明目張膽,更沒有想到那個日本人會插手。昨天想了一宿,今天特意來請示,這禦製藥坊還辦不辦?”
鄭孝胥:“辦!一定得繼續辦下去!皇宮內要是沒有日本人插手,聖上還要招聘禦醫呢。在大滿洲國,隻有這避瘟散是聖上讚賞的東西呀。”
華龍飛:“要辦下去還得委托日本方麵購進藥材,總體經費還得預先批下來。要不然……”
鄭孝胥:“嗬嗬,這麼大個滿洲國會短了你們那三五千銀子?”
華龍飛:“我是想問問這剿匪什麼時候結束啊?我們的禦製避瘟散為了調營養衛,我特意加了人參。薄荷精也是用山裡的精品鮮貨,可是我讓山裡人收購人參或人參須,山貨市場都給驅散了呀。我的五個采購員,跑了四個月也沒收上來。”
鄭孝胥:“原來北京的避瘟散不用人參?”
華龍飛:“就算用也是假貨,他們到哪裡淘換長白山人參去?”
鄭孝胥:“難怪服用之後遍體生香,精神健旺。一兩山參十兩金呐。”
華龍飛:“所以熙洽那麼乾,我非常氣憤。他本人都不配,何況送給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
鄭孝胥脫口而出:“他和臧式毅都在蠢蠢欲動,癡人說夢啊。好大喜功,誌大才疏,行事荒唐!”
原來就算一幫兒子孫子鬨哄哄,也在勾心鬥角,互相傾軋。
鄭孝胥定了一會兒繼續說:“你帶著你的人安心製藥,禦製藥坊我會在宮內府派專人接收。這種聖藥流入那假格格之流的手裡,皇家將顏麵掃地!熙洽貪墨的藥物已經追回,隻剩五盒。所以這十五盒的虧空,你們能否幫忙……”
華龍飛:“我知道您很為難,可是關鍵藥材不到貨我也不敢答應您。現在庫裡隻剩幾兩丁香白芷之類的佐使藥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鄭孝胥:“你們把下一年的詳細資料送給我,我可以追加經費。”
正說著,鄭孝胥官邸來客人了。
華龍飛沒來得及回避,客人已經上樓了!什麼人這麼放肆?
鄭孝胥看見來人頓時滿臉帶笑,讓華龍飛站在旁邊,自己迎了出去。
來客穿著日本軍裝,同樣的小個羅圈腿豬屁股,是日本人,但中國話說得極為流利。
這個人叫吉岡安直,是鄭孝胥的老朋友,更是溥儀的老朋友。
溥儀在天津時,吉岡安直任日本在天津的駐屯軍參謀尉官。那時他經常跟隨日本駐屯軍司令官到靜園拜訪溥儀。溥儀在天津時喜歡打網球,恰好吉岡安直也是個網球迷,於是他們竟成了球友。後來,吉岡安直調任回國,溥儀剛好把胞弟溥傑送進日本陸軍士官學校讀書。溥傑與吉岡安直在學校一直保持著聯係,經常一起出去玩,或者是到吉岡安直家做客。
吉岡安直很喜歡畫水墨畫。他特意畫了一幅墨竹,請溥儀為他題字,並請鄭孝胥題詩。畫以字貴,詩以人名,更貴重的是畫上有皇帝的禦璽。他把這幅畫送給了裕仁天皇的母親。由於這件事發生於兩國皇室之間,當然會引起新聞界的矚目,成為百刊相爭的獵奇新聞。轉眼間,日本報紙便刊登了這幅畫,稱譽吉岡安直為彩筆軍人。
不過今天他可不是來求題詩的,他是找鄭孝胥報到安置的。他已經被通知接替石丸,做溥儀禦前侍從武官!同時還兼任日本關東軍參謀。
言談之間,華龍飛發現這個小個兒醬塊子腦袋,言談非常謙恭,非常會拍馬屁。沒幾句話就把鄭孝胥拍得笑逐顏開。當麵答應他,請示皇上在皇宮裡給他安排一間辦公室!這個吉岡安直站起身連連鞠躬,連連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