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蒼梧領著五萬大軍,又走了一日,來到一處開闊處。“外麵的西戎人應當已經進不來了,你們就在此處紮營,那山洞裡有泉水,不過你們不要亂跑,東邊的山上和西邊的山穀裡都住著老怪物,脾氣不好要殺人的。還有南邊的那片藥圃,裡麵種的都是些毒物。”他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心中有些不耐煩,但又怕人叮囑少了,這些人命喪在此。
“還有,你們人多,切忌不要高聲喧嘩,若是有人來了,你就把這個給他看。”說著將一個刻著飛鳥的玉牌遞給了賀柏川。
說完轉身便要走,卻被人一左一右的拉住了袖子。
左邊的雲初還是一臉崇拜的看著他:“帶上我吧,我跟你一起。”賀柏川皺起了眉頭。
右邊的梅六一臉擔憂的看著馬車:“我可以趕車!”
木蒼梧想了想,對雲初說道:“萬一他們中毒,你可以留下幫忙。”
雲初有些著急“你那些毒,我也解不了啊!”
“那就拖著,讓他們彆死就成。”說著又轉向梅六:“走吧!”
梅六利落的翻身上了馬車,揚鞭驅車往前走去,又行了半日,前方出現了一座雪山。
“那裡有我們梅花衛的標記!”梅六指著一塊石頭,上麵畫著一朵梅花,旁邊還有幾個歪歪扭扭的符號“是阿鶴留下的。”梅六臉色一變:“他說此地極度凶險。”
木蒼梧點了點頭,指了指前麵的雪山:“這是影宗的二重山,外人根本走不到這裡來。”說完神色頗有些複雜,“阿鶴肯定受了不小的驚嚇。”
梅六好奇的看了看眼前的山,“為什麼叫二重山。”
“因為此山,一麵融金斷骨,一麵嗬氣成霜,縱使內力深厚,也難以承受,因此住在此地的,都是世間絕無僅有的練邪功的高手。”
說著便來到了山腳下,大喊一聲:“紅姑姑!”
“喊什麼喊!”一個渾身通紅的女子,落在他們麵前。
梅六一心頭猛地一震,驚駭不已。這人的功夫當真深不可測,他竟全然不知她是何時悄然現身的。此刻,那紅衣紅發的女子正目光灼灼地打量著他,瞧上去,既有著少女的青春朝氣,又透著歲月沉澱後的滄桑。隨著她緩緩走近,一股灼熱之感撲麵而來,梅六一甚至感覺周身都熱了起來。
躲在馬車裡的木蒼梧,趕忙往角落裡縮了縮,帶著幾分撒嬌與急切喊道:“紅姑姑,您彆再靠近啦,熱得我受不了!”
那紅衣女子站在稍遠的地方,柳眉倒豎,惡狠狠地開口道:“又想指使老娘去給你采藥?我做的養顏膏呢?”
木蒼梧一聽,立馬乖乖地從懷中掏出一盒藥膏,用力扔了過去。紅姑姑接住藥膏,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意。緊接著,她從寬大的袖中滑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輕輕放在地上,隨後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這可是陽麵山頂的火山泥,那地方常人根本無法靠近,也就紅姑姑您這樣天賦異稟的人才能弄到。”木蒼梧一邊說著,一邊迅速拿起地上的那坨東西,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藥酒進去,然後用手熟練地和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和成了一坨稀軟的泥狀物。做完這些,他輕輕走進了車廂。
車廂裡並排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皆是渾身赤裸。男子胸腹之上,橫七豎八地布滿了數道疤痕,從那疤痕的痕跡來看,顯然是被多種兵器所傷,有些傷口甚至還往外滲著黑色的血液,看著觸目驚心。女子則心口有一道劍傷,傷口泛白且外翻,毫無愈合的跡象,仿佛一個猙獰的黑洞。木蒼梧神色專注,用修長而靈巧的手指,輕輕地將那濕軟的泥巴細細地塗抹在兩人的傷口上。塗抹完畢後,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
“我雖然暫時用藥物吊住了他們的性命,可他們身上的傷口都帶有毒性,極難愈合,若不及時處理,遲早會潰爛化膿。這二重山上的火山泥,對傷口愈合有著神奇的功效。”木蒼梧耐心地解釋道。
“多謝神醫救命之恩!令主和西戎公主傷勢如此之重,如今能撿回一條命,全靠您了。”梅六感激地說道。
木蒼梧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們也是運氣好,重傷之時我恰好就在。先用藥物穩住了他們的性命,又恰好尋到了這珍貴的火山泥,這才有了轉機。”
“走吧,我們去山的另一邊。”
說完又指了一條路,卻是越走越冷,連梅六這種身負武功的人都不由得直打哆嗦,馬車內的木蒼梧更是不斷的發出“咯咯”聲。地麵凍得發硬,拉車的馬焦躁地跺腳不肯前行。梅六睫毛結霜,低聲問還要走多久。木蒼梧遞來一壺冷酒:"喝下去,去前麵石頭上喊遊鳳或阿鶴。要是在,自然會來;不在,咱們就回去。"梅六詫異:"不進去?"木蒼梧裹緊狐裘,翻了個白眼:"我可不想被凍死在這。"
梅六縱身躍上那塊突出的山石,石麵觸感竟比周圍地麵溫暖些許。他站在石上,寒風呼嘯而過,開口呼喊:"遊鳳!阿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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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在寂靜的雪野中回蕩,卻隻激起一連串空洞的回音。"遊鳳......阿鶴......"
四下裡一片死寂,連飛鳥的蹤跡都不見。呼出的白氣在眼前迅速凝結,又很快被刺骨的寒風吹散。肺腑間灌入的冷氣如刀割般生疼,他不由得攥緊了衣襟,卻仍止不住渾身顫抖。回應他的,除了自己逐漸微弱的聲音,唯有四周亙古不變的沉默。
梅六仍不死心,又提高嗓音喚了兩聲:"阿鶴——!遊鳳——!"
阿鶴的記號出現在此處,若那孩子當真葬身此地,縱是千辛萬苦三尺,他也要將屍體帶回。忽然,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隨風飄來。梅六一猛地凝神細聽,那聲音竟是從前方一個石壁上傳出,飄飄渺渺,宛如梵音誦經。
那念經聲似曾相識,仿佛在哪處寺廟中聽過,卻又記不真切。聲音忽遠忽近,如絲如縷穿透刺骨寒風,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在這冰封天地間顯得格外空靈。梅六一心頭一跳,顧不得繼續呼喊,循著那縹緲的誦經聲,向著山穀方向望去。
“慧覺大師?”
山洞內奇寒徹骨,連空氣都仿佛凝固成了冰晶。一代高僧慧覺盤坐在洞中,即便是他這等修為的高僧,此刻也是眉毛上結滿白霜,臉色蒼白如紙,仿佛一尊冰雕。聽到洞口動靜,他仍閉目凝神,紋絲不動。
梅六走近一看,不禁怔住——慧覺雙手攤開,竟分彆拽著兩人的手腕。他自身隻披著一件單薄裡衣,外袍卻輕柔地蓋在身旁一人身上。那人兀自昏迷,唇色慘白,麵上皆是寒霜,正是阿鶴。
而慧覺另一側,靜靜躺著的赫然是邊家軍主帥邊望!這位昔日威震邊關的鐵血統帥,此刻也如風中殘燭般躺在冰冷的石地上,軍裝破損,麵色灰敗,唯有眉宇間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依稀可辨。但奇怪的是,邊望臉上卻並無冰霜覆蓋。
梅六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阿鶴的臉頰,一片刺骨的冰涼讓他心頭一緊。他狠下心又探向阿鶴胸口,當那異常緩慢卻依然跳動的脈搏傳入手心時,梅六一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阿鶴,你嚇死我了。"梅六聲音哽咽,將少年往懷裡攏了攏,"六哥來了,令主在外麵,你雲大哥也來了..."
就在這時,躺在慧覺另一側的邊望猛然睜開雙眼!那雙平日裡漆黑如墨的眼眸此刻竟泛著詭異的鎏金色光芒,如同兩簇燃燒的金焰。他渾身爆發出一股驚人的氣勢,竟直接掙脫了慧覺的束縛,如離弦之箭般朝洞外掠去!
"噗——"慧覺猝不及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前襟。
與此同時,木蒼梧在馬車裡已經凍得意識模糊,忽然車簾被猛地掀開。他渙散的視線中,一張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他渙散的目光驟然凝聚,聲音虛弱卻帶著欣喜:"小鳳,你再不來,我就要凍死了..."
然而來人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徑直低頭看向昏睡在旁的梅花衛令主。當看清那張蒼白如紙的麵容時,那雙金色的眼瞳顏色驟然加深,如暗夜中燃起的熔金,迸發出令人心悸的光芒。"阿離!"
一聲低呼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與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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