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級星艦“北辰號”如同一顆沉默的藍色彗星,滑入千流星域之外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宇宙汪洋。身後那片剛剛經曆過戰火與犧牲的星域,逐漸縮小為視野儘頭一片模糊的星光背景板,最終被無儘的黑暗與更加遙遠的星辰光芒所取代。
艦艙內,自動化係統穩定運行著,發出低沉悅耳的嗡鳴。星圖在主光幕上展開,一條預設的航線向著古老玉簡中標注的、通往“鐘殞之墟”方向的第一處潛在跳躍點延伸。那片區域在通用星圖上通常被標記為“未探索禁區”或“時空紊亂帶”,充滿了未知與危險。
吳天邪並沒有完全依賴自動駕駛。他坐在主控位,神識如同無形的觸須,部分融入星艦的感應矩陣,向著航線前方更遠處的深空蔓延開去,仔細感知著任何可能的空間異常、能量湍流或是隱藏的陷阱。融合了兩塊混沌鐘碎片,尤其是吞噬了一絲寂滅規則概念後,他對時空的感知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和…“挑剔”。
他能“聽”到空間中細微的“聲音”——恒星引力場舒緩的呼吸,脈衝星有節奏的閃爍,星雲塵埃緩慢漂移的摩擦,甚至是一些遙遠黑洞視界附近時空被極端扭曲發出的、常人無法察覺的“哀鳴”。這片宇宙在他“耳”中,不再是寂靜的真空,而是一首宏大、複雜、時而和諧時而刺耳的時空交響詩。
冰墟行者靜坐在副位,銀白的眼眸同樣注視著舷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象,但她感知世界的方式與吳天邪不同。她看到的不是星辰的光亮,而是空間本身的“結構”與“紋理”。在她眼中,正常的宇宙空間應該如同平整光滑的絲綢,而此刻,隨著他們不斷遠離千流星域,前方的“宇宙絲綢”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褶皺”與“磨損”。
這些並非自然形成的星際現象,而是…某種極其古老、極其劇烈的時空創傷殘留的痕跡。仿佛在無比久遠的年代,這片空域曾經曆過難以想象的偉力撕扯,導致空間結構本身發生了永久性的畸變,至今未能完全恢複。
“…前方的空間…很‘舊’…也很‘脆’…”她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溪流,傳入吳天邪的識海,“…許多物理常數…可能…存在微小的…浮動…甚至…斷層…”
吳天邪微微頷首,他也感覺到了。這裡的空間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年代久遠、布滿細微裂痕的琉璃,需要小心翼翼地對待,一旦用力過猛,可能就會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吳天邪眼神微凝,“隻有鐘殞之墟那種級彆的宇宙絕地附近,才會形成如此漫長而廣泛的時空褶皺區。小心駕駛,降低常規速度百分之三十,開啟最強空間穩定護盾。”
“是,指令確認。”艦載ai柔和回應。星艦尾部的引擎噴射流稍稍收斂,艦體周圍蕩漾起一層更加濃鬱的空間穩定力場光芒。
航行變得謹慎而緩慢。時間在深邃的黑暗中仿佛失去了意義。
數日之後,根據星圖顯示,他們已然深入了這片時空褶皺區。周圍的景象變得光怪陸離。遠處的星辰光芒不再是穩定的點光源,而是會因為空間褶皺的折射,時而拉長成詭異的光絲,時而扭曲成閃爍的光環。一些地方的空間甚至會出現肉眼可見的、如同水波般的漣漪,那是不同空間密度區域交彙形成的“海市蜃樓”,可能將億萬公裡外的影像投射到眼前,亦可能隱藏著致命的時空陷阱。
吳天邪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斷微調著航線,避開那些感覺尤其危險的區域。冰墟行者也會偶爾出手,以精妙的空間之力提前撫平一些特彆劇烈的褶皺,或者強行穩定住即將崩潰的微小空間斷層。
這種航行對心神和能量的消耗極大。幸好破曉級星艦性能卓越,能量儲備充足,否則尋常飛船早已迷失或者解體。
就在他們穿越一片尤其濃鬱、仿佛由無數破碎鏡麵組成的空間畸變區域時,吳天邪的神識忽然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異常、極其微弱的波動。
那波動並非能量信號,也非物質實體,更像是一種……極其哀傷、極其疲憊的……時間流逝感。
仿佛有一小片區域的時間,正在以一種與整個宇宙格格不入的、緩慢到令人窒息的速度流淌,並且散發著一種被遺忘、被拋棄的蒼涼氣息。
“嗯?那邊有東西!”吳天邪立刻操控星艦轉向,小心翼翼地向那波動傳來的方向靠攏。
隨著距離拉近,那時間凝滯的感覺越發明顯。就連舷窗外飛速掠過的星光,在靠近那片區域時,都仿佛變得粘稠、緩慢下來。
終於,在穿過一層幾乎無法察覺的空間薄膜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卻又讓兩人同時一怔。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並非預想中的危險絕地,而是一片……靜止的、破碎的、被凝固在時光中的廢墟。
那似乎是一顆小型行星的殘骸,但並非被暴力擊碎,而是如同一個被孩童隨意捏壞後丟棄的泥球,以一種極其扭曲、不符合力學結構的方式懸浮在虛空之中。殘骸之上,依稀可見一些古老城市的斷壁殘垣,風格奇特,並非已知的任何宇宙文明。所有的東西——漂浮的塵埃、斷裂的柱子、甚至是一些疑似飛行器的殘片——都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凝固在毀滅發生的前一刹那,保持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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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股濃鬱到化不開的、緩慢流淌的時間感,正是從這片廢墟的最深處散發出來。
“這是……時間靜滯區域?”吳天邪眉頭緊鎖,感到不可思議。天然形成的時間靜滯區極其罕見,通常與某些極端的宇宙現象有關,但此地的靜滯似乎還夾雜著某種……人為的痕跡?
冰墟行者銀白的眼眸仔細掃過那片廢墟,尤其是在那些建築殘骸的奇特符號和紋路上停留了片刻:“…不是…天然形成…是…某種…強大的…時間法則…造物…失控…造成的…後果…”“…這些紋路…很古老…不屬於…當前…宇宙紀元…”
不屬於當前宇宙紀元?吳天邪心中一動。難道是從上個宇宙紀元,甚至更早時代遺留下來的遺跡?
“進去看看,小心些。”吳天邪操控星艦,如同潛入深海般,緩緩駛入這片時間近乎凝固的廢墟。
越是深入,那股時間的凝滯感就越強。星艦的引擎甚至都發出了過載的抗議,仿佛在對抗著這片區域的時空法則。若非星艦本身科技含量極高,又有著冰墟行者不斷穩定周邊空間,恐怕早已被徹底凝固。
終於,在廢墟的核心區域,他們看到了那時間波動的源頭。
那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神器,而是一口……半埋在破碎神殿地基下的、毫不起眼的、布滿了裂紋的灰白色石井。
井口早已破損,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看上去平凡無奇。但那股扭曲了整片區域時間流速的力量,正是從井口那些裂紋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的!
而在石井的旁邊,竟然還跪坐著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早已褪色、風格與廢墟一致的古老長袍的人形生物。他?)低著頭,長發垂落,遮住了麵容,身體如同周圍的廢墟一樣,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時間靜止帶來的灰白塵埃,沒有任何生命氣息,仿佛隻是一具跪坐了萬古的雕塑。
但吳天邪和冰墟行者都敏銳地察覺到,在那毫無生機的軀殼最深處,似乎還隱藏著一絲微弱到極致、幾乎與那緩慢時間融為一體的……靈魂火花!
這個人……或者說這個存在,竟然還沒有徹底消亡!他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將自己近乎永恒地禁錮在了這時間近乎靜止的一刻,對抗著徹底的死亡!
吳天邪與冰墟行者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異。兩人緩緩走出星艦——在星艦內反而更危險,一旦艦體時間被徹底凝固,後果不堪設想。
踏入這片區域,一種奇異的感覺包裹了他們。他們的思維、動作似乎都變得有些“緩慢”,並非受阻,而是仿佛進入了一種不同於外界的“時間流速”中。外界過去一瞬,此地或許隻流逝了萬分之一秒。
吳天邪走到那跪坐的身影前,小心翼翼地探出神識,接觸那絲微弱的靈魂火花。
就在神識接觸的瞬間——
轟!!!
一幅幅破碎、混亂、卻充滿了極致情感的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入吳天邪的腦海!
·輝煌的文明:一座座懸浮於星雲之中的璀璨城市,其公民並非血肉之軀,而是由純淨能量與意誌構成的靈體,他們自稱“時裔”,生而便能感知並有限度地引導時間流蘇,文明高度發達,與世無爭。
·至寶——“時之源井”:文明的核心,便是那口看似普通的石井。它並非人造物,而是宇宙誕生之初,時間法則具現化形成的先天之物,能穩定時間流,甚至窺見短暫的時間支流,是時裔文明的聖物和力量源泉。
·災難的降臨:某一天,無法理解的恐怖敵人從天外降臨!它們並非實體,而是一種能夠吞噬時間本身的陰影吳天邪從中感受到了熟悉的骰淵寂滅氣息,但更加古老、更加純粹!)。時裔的一切力量在它們麵前毫無作用,城市被拖入時間斷層,公民的時間被加速衰老或徹底凝固。
·最後的掙紮:最後的幸存者,一位名叫“埃洛斯”的時裔大長老,為了保住文明最後的火種,做出了絕望的決定——他試圖強行催動“時之源井”最深層的禁忌力量,將整個母星殘骸放逐到一條極其偏僻、緩慢的時間支流中,避開那些陰影的吞噬。
·失控與凝固:然而,源井早已在之前的抵抗中受損,埃洛斯的力量也不足以完全掌控它。禁忌儀式發生了可怕的失控,源井的力量暴走,非但沒有成功放逐,反而將這片殘骸連同他自己,徹底凝固在了時間近乎靜止的牢籠之中!文明最後的火種,與他一起,被永恒地禁錮在了毀滅前的一瞬。
畫麵戛然而止。
吳天邪收回神識,心中波瀾起伏。時裔文明…吞噬時間的陰影…失控的時之源井…這無疑又是一個被骰淵議會或者說其前身,某種更古老的恐怖)摧毀的古老文明!
而眼前這個跪坐的埃洛斯,以其強大的意誌和源井的力量,竟然以一種非生非死的狀態,硬生生扛住了萬古時光的衝刷,保留下了最後一點真靈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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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墟行者也感知到了部分信息,銀白的眼眸看向那口布滿裂紋的石井:“…時間法則的…具現物…雖已殘破…價值…無可估量…”
吳天邪點頭。這口時之源井,哪怕已經破損嚴重,其蘊含的時間法則奧秘,對於任何修行者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至寶!尤其是對他這個擁有混沌鐘碎片、正在摸索時空之道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或許……能借此機會,修複這口井?甚至……喚醒這位時裔最後的遺民?
他嘗試著將一絲極其溫和的、蘊含著混沌鐘道韻的神識力量,緩緩注入那口石井的裂紋之中。
嗡……
石井微微一顫,表麵萬年不變的塵埃簌簌落下。一絲微弱的、幾乎熄滅的時間漣漪,似乎被這股同源而又更高級的時空力量所觸動,緩緩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