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蒙心情更好了幾分，推著他的自行車再次沐浴在秋日尚算溫和的陽光下，一路輕騎，很快就回到了熟悉的四合院。
進了自家門，插好門閂。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和辦公室裡的暗流。
徐蒙舒服地歎了口氣。脫下外套掛好，走到堂屋那張老舊的八仙桌旁，心念微微一動。
桌上憑空出現了兩樣東西：一本封麵設計頗為前衛的簡體字小說，書名《俠隱》。
還有一個深綠色的玻璃瓶，瓶身沁著細密冰涼的水珠，正是冰鎮過的“北冰洋”汽水！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種冰涼甜膩的飲料，簡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徐蒙拉過一把藤椅，舒舒服服地坐下，擰開汽水瓶蓋，“呲”的一聲輕響，帶著甜橙香味的涼氣冒了出來。他美美地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騎車歸來的微熱。
翻開那本《俠隱》，舊都北平的江湖恩怨在紙頁間流淌。窗外偶爾傳來鄰居家小孩的嬉鬨聲、大人使喚做事的吆喝聲，都成了他悠閒閱讀的背景音。
陽光透過窗欞，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
學校辦公室裡，陳國棟正拿著個掉了瓷的搪瓷缸子喝水，眼角餘光瞥著徐蒙那個空著的位置，心裡那股子憋屈勁兒又湧了上來。
陳國棟放下缸子，故意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辦公室裡的人都聽見：
“哎，我說各位，”陳國棟身體微微前傾，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
“咱這當老師的，誰還沒個頭疼腦熱、家裡有點急事的時候？請個假，調個課，那不都是常事嘛？可有些人倒好……”
陳國棟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意有所指地往徐蒙的位置上飄了飄。
“身為年級主任，責任比誰都大，管著整個年級的攤子呢！結果呢？課一上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這也太……太不負責了吧？把咱們學生、把學校的日常工作都撂給誰了？啊？”
陳國棟環視了一圈，試圖尋找認同。數學老師皺了皺眉，沒接話，低頭繼續批改作業。
曆史老師推了推眼鏡，含糊地“嗯”了一聲，態度不明。
其他老師乾脆像沒聽見，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陳國棟見沒人熱烈響應，有點尷尬，但話匣子已經打開，收是收不回去了，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
“你們說說，這像話嗎？年紀輕輕的，就學會偷奸耍滑了？當個主任就了不起了？我看啊，這態度，這責任心，嘖嘖……”
陳國棟搖著頭，語氣裡充滿了鄙夷和不忿。
其他老師仿佛陳國棟說的是一團空氣。
都在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教案，偶爾用紅筆在上麵標注兩下，神態自若。
這種無視，比直接反駁更讓陳國棟難受，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他臉色有點發紅。
其實徐蒙並非完全“撂挑子”。
去教導處之前，徐蒙就特意繞道去了趟高一一）班教室門口，找到張偉，交代得很清楚。
“今天上午我兩節課上完有點事要處理，下午回來。班裡要是有什麼緊急情況，或者有老師找我，你們直接去隔壁樓二樓，找高二年級的李超老師，就說是我讓你們去的，他會處理。”
徐蒙打過招呼，李超自然滿口應承。
此刻，李超也確實趁著課間，溜達到高一年級的走廊巡視了一圈，見一切如常，才放心離開。他哪知道，自己這位師弟此刻正在家裡享受著何等清閒。
.......
愜意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到了晌午。
徐蒙放下看到一半的小說，伸了個懶腰。肚子適時地咕咕叫了起來。
徐蒙起身走進廚房。爐子上的水壺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他手腳麻利，從空間裡“變”出一把鮮嫩的小白菜、兩個雞蛋、一小碗富強粉精白麵）。
點火，熱鍋，倒油油星子都省著用），刺啦一聲，金黃的雞蛋液滑入鍋裡，香氣瞬間彌漫開來。接著是小白菜下鍋翻炒，最後撒點鹽巴。
不一會兒，一盤翠綠金黃、油潤潤的炒雞蛋小白菜，兩個暄軟雪白的白麵饅頭就擺上了八仙桌。
旁邊還有一小碟自製的醃蘿卜乾。這夥食，放在1960年的九月，普通人家過年也未必能這麼豐盛。
徐蒙剛拿起筷子，還沒來得及夾菜，院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篤、篤、篤。”聲音不大，帶著點遲疑和疲憊。
徐蒙皺了皺眉，放下筷子。這個點，誰會來？快速掃了一眼屋內，確認那本《俠隱》和北冰洋的玻璃瓶都已“消失”回空間，桌上隻有再尋常不過的飯菜，這才起身去開門。
拉開院門，門外站著的人讓徐蒙有些意外。
是冉秋葉。紅星小學四年級七班的新任班主任。
冉秋葉看上去很不好。頭發有些淩亂地挽在腦後，臉色發黃，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色陰影，嘴唇乾裂起皮。
身上那件半舊的列寧裝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挺括，皺巴巴地裹在身上。
整個人透著一股被生活和工作榨乾了精氣神的疲憊和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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