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乃出身低微的關東人氏,流浪到長安後得一名富人慧眼識珠,又得到富人的財富相助接觸到了長安上層。
偶然一次機會,張方識得河間王司馬顒,他不失時機展示才華,亮武藝談兵家,引得司馬顒刮目相看。
司馬顒野心勃勃,正要搜羅四方英雄,立刻將張方引為心腹。
張方不負河間王之望。他為河間王在關西東討西殺,不僅征服了關西的各路實力派晉臣,更使得胡人不敢入關牧馬。使得關西最大的胡族——氐族舉族遷徙也不敢進入關西腹地,不得不跋山涉水翻越秦嶺蜀道進入與自己生活迥異的蜀地。
河間王得張方後,不僅得以坐穩關西,而且成了可以與成都王司馬穎並肩的實力派親王。
而背靠河間王,張方的官運也一路暢通無阻,他成了河間王麾下第一大將。從此,他對河間王感激涕零,一心要輔佐河間王登臨大位,為這個目標,他連天子都不放在眼裡。
這次討伐司馬乂,張方帶了七萬精兵,不過這次他很不順。他的關西兵見到皇帝乘輿就退,兩三仗下來就損失了近一萬。
張方不虧是久經戰陣的名將,他立刻改變策略,不和司馬乂正麵交鋒,而是趁夜在洛陽城前築起營壘,以營壘為防禦陣地,先站住腳跟,再找機會出其不意奪取洛陽城。
現在城外的地上滿是雪,這使得張方此時襲城的可能性小了一成。
馬清慢慢轉身過來,12名隊友們已經蹲著排成兩列。什長背靠牆垛麵朝牆內,這裡是最避風的地方。他的左右兩列分彆是刀盾伍隊和戟盾伍隊。兩隊垂直牆垛相向而蹲。
一片“吧嗒吧嗒”咀嚼聲響了起來。一個聲音慷慨地響起:“就怕他們不來,看老子怎麼弄死他們。唉,大家都是兄弟,到時候都要上,不許當孬種,大哥,二哥,給。”
說話的是趙俊,也是一名刀盾兵,他二十多歲的年齡,是從滎陽流浪到洛陽當的兵。多年流浪讓他的嘴巴很伶俐,也將他的同情心消磨得一乾二淨。
這次作戰,馬清所在的左軍雖然沒有經曆實際的戰鬥,卻也跟著主力到城外走了一遭。宿營時,這趙俊闖進了一家民戶,把一個可憐的孤老太婆唯一的金簪子搶了。當時老太婆跪在地上,一個勁兒朝他磕頭流淚,說那是她年輕時的嫁妝,也是唯一保命的物件。
趙俊卻不為所動,理也不理這個看起來比他奶奶還大的太婆,轉頭就走。
被趙俊喊大哥就是什長方勇,四十多歲,生得虎背熊腰,一臉的硬胡茬,他是兵戶世家出身,祖上在曹魏時代就是兵戶,到他這裡也應該傳了七八代了,隻是一直沒有出過大官。
據說他家出的最大的官就是一個管五十人的都伯,他的理想是要突破家族瓶頸,當上一個食朝廷俸祿的屯長。隻是他現在已經四十多歲還是一個什長,當屯長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他的雄心也大不如以前,於是將希望寄托在自己二十來歲的兒子身上。
方勇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右衛軍,乃是虎賁中郎將麾下的殿中冗從武賁。
左衛和右衛兩軍乃是皇帝的貼身宮殿宿衛軍,兩支軍隊都由太尉司馬乂嫡係常山軍的兩個校隊擴編而來。
方勇很為自己的大兒子驕傲,因為在太尉和皇帝身邊就意味著更多的升遷機會。
宮殿宿衛軍以外的另一支宿衛軍是京城宿衛軍,由領軍、護軍、驍騎、遊擊、左軍、右軍、前軍、後軍將軍及五營、翊軍校尉等各軍組成。
方勇的小兒子就在遊擊軍。
方勇很為這個小兒子擔心,因為他的小兒子才十五歲,由於打仗兵員不足,才剛被征到遊擊將軍麾下。
被趙俊喊二哥的是刀盾伍長左凱,三十多歲年紀,身材矮小卻很靈活。他五年前是太行山的一名山匪。他所在的這支山匪有一百多人,被官兵剿滅後,兩個老大被砍了頭,嘍囉們有的被遣散有的被編入了軍隊,他本就是孤身一人,隻能到軍隊吃皇糧。
方勇和左凱並沒有和趙俊結拜,可是趙俊就這麼喊,這兩人也樂意聽。
趙俊對另一位伍長丁魚就不太搭理。
丁魚是戟盾伍長,管著四名戟盾兵和一名弓箭手。他是農戶出身,因為家裡兄弟太多,糧食不夠吃,無奈才出來當兵。
正因為是農戶出身,因此丁魚身上沒有兵油子氣和市井氣。他身材高大有力氣,辦事也公正,麾下的幾個兵就比較團結。隻是他的性格也直,因此不如左凱和方勇的關係好。
也因為如此,趙俊對丁魚這個伍的人也都不太放在眼裡。
馬清朝籮筐走去。兩個籮筐被放在隊友們的圈外,馬清的單衣被搭在裝著陶罐的籮筐邊沿,他赫然發現單衣已經被黃色的泥水打濕了一大片。
“你的衣服掉在地上,我就撿起來搭上了。”李叔嚼著餅子,嘴巴鼓著含糊不清地說著。
“謝謝,李叔。”馬清朝老李笑笑。
李叔並不理睬馬清的謝意,繼續吃著手中的餅。
李叔名叫李懷,今年過了60了,是一名老刀盾手。他從軍40多年,按製他這個年齡應該退役了,可是現在洛陽城內一品官員的家奴和13歲以上的男子都被征發從軍,他也就退不了了。
李叔是個好脾氣的人,平日對馬清還算照顧。馬清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來,那隻是對他馬清的一份同情心,從內心來說,他也是鄙視自己的。
自己的衣服被隨意弄臟拋棄,馬清心中一股怒火衝了起來。
火兵是隊裡最苦的兵。作為火兵,馬清要去倉庫將食材和柴火挑回來,再為隊裡做好飯,這個過程既費體力又費時間,因為有的糧倉距離駐地很遠,領取時還要排隊,通常是一個來回就要花兩個時辰,再加上引火做飯,半天就沒有了。因此火兵常常一整天都不得休息。
從自己的這件衣服的遭遇上,馬清看到了自己在隊裡的處境。
這樣的地位和處境,也許到了戰場上的危急時刻,有人會緊急拉他當擋箭牌。
這種事情對於原來的馬清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可是此時的馬清已經非彼馬清了。
馬清頭腦裡閃現出他剛挑著擔子上城樓時,幾個跑向他的人中,最前麵的那個就是趙俊。他懷疑是趙俊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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