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歸懷疑，卻沒有證據。而且以馬清這三十天來對這個什隊人事的洞察。他肯定在座的十二個人，包括老李，沒有人會告訴自己是誰將自己的衣服扔在了地上。
馬清忍住肝火，他將衣服從籮筐上提起使勁抖了幾下，將上麵的水和泥抖掉，然後用手擦了擦衣服上有泥的地方，再將衣服工工整整地疊好。
他將衣服夾在腋下，將手伸向裝雜糧餅的籮筐。
籮筐裡麵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黍粱、大豆和大麥混合的灰色餅子。
這樣的灰色餅子原本有26個，也就是一人兩個，每個1斤這時的1斤相當於後世的0.4455斤）。
當時朝廷的定量，給戎卒每月2石的糧食，折算下來，每日是4斤。
馬清抬頭朝那十二個隊友看去，見大多數人都用無名指和小指將一個沒有吃的整餅夾在手心，大拇指和食指夾著一個正在吃的餅，另一隻手端著豆腐鹹菜湯碗。
他們嚼著餅子喝著湯，興高采烈地聊著，嘴巴裡噴出團團白氣和熱湯碗裡冒出的熱氣混在一起，顯得熱氣騰騰，誰都沒有理睬站在一邊的孤零零的馬清。
趙俊吃著一塊已經剩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餅，手心夾著兩個整餅。兩個餅子讓他的手指夾不住，他的另一隻手不得不用湯碗邊沿掂著兩個餅，看起來就像兩隻手捧著在吃。
趙俊右邊緊挨著的是伍長左凱。左凱的嘴巴不停地嚼著，一隻手拿著一個咬了三分之一的餅子，另一隻手拿著一個整餅和一塊三分之一大小的餅。他蹲著的兩隻腳正中放著那隻湯碗。
左凱的右手位就是什長方勇。方勇的手大，他一隻手拿著三個餅子還有餘，他往嘴裡送著一隻被咬得剩一半的大餅，手心裡還有一個整餅和一塊看起來也是三分之一大小的餅，另一隻手端著湯碗。
馬清想起剛才趙俊說的“大哥，二哥，給”的話。不用說，一定是這家夥把自己的餅分成三份，分彆給了他自己，方勇和左凱。
這種發生在馬清身上常見的現象，所有人都不以為然。十二個人吃著馬清做的飯，卻好像不知道還有馬清這個人。
馬清直起身子，衝所有人喊了一句：“你們誰拿了我的餅子，給我還回來。”他的聲音不大卻雄壯，語氣沉著自信，就像提醒某個人忘了的某件事一樣。
所有人都朝馬清轉過頭來，他們嘴裡剛才還響成一片豬吃泔水的“啪啪”聲，此時戛然而止。
什長方勇抬頭驚愕地看著馬清，手中那隻湯碗抖了一下；伍長左凱那隻舉著的拿著兩塊餅的手稍稍放了下來，朝趙俊動了一下，隨即又意識到了什麼，立刻縮了回去；趙俊端著湯碗的那隻手正往嘴裡倒，突然一下差點嗆著，湯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他轉頭惱怒地看著馬清。
趙俊左手位是高大的刀盾伍弓箭手蔣寬，他平時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本來瞥了一眼馬清，正要低下頭繼續喝湯，突感覺馬清的眼神透著從未見過的凜凜之氣。他立刻又抬頭來，不認識似的打量馬清。
老李在蔣寬的左手位，他嘴裡塞著一口餅，這讓他一邊的臉頰看起來好像腫著，他的目光仿佛在說，今天吃錯藥了？
在老李左手位是身材矮小精乾的簡雲，他眯縫著眼睛，一手拿餅，一手托著湯碗的底部，看看馬清又看看方勇，左凱和趙俊三人。他原是一名囚犯，誰都不知道他具體犯的什麼罪，一天到晚沉默寡言，眼光卻很凶悍，因此一般人都有些怕他，他也不隨便招惹人。
戟盾伍長丁魚像一個審判官一樣，塞著餅子的鼓鼓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他手下的4個戟盾兵和1名弓箭手低著頭交頭接耳，不時將目光甩向馬清和趙俊等人。
“給我還回來。”馬清又加了一句。
方勇將手中那塊三分之一的餅默默地塞給了左凱。左凱接過後，將自己手中那塊三分之一的餅和方勇給的餅合在一起遞給趙俊。
克扣士兵糧餉是要入罪的，兩人沒有必要為了一個餅子惹一身騷。
趙俊看了一眼左凱和方勇：“大哥二哥，沒事，彆慣他。”他轉頭瞪著馬清厲聲道，“清娘，你媽的也太不夠意思了，你不知道打仗要靠大哥二哥，多吃點怎麼了？你又吃不了那麼多，怎麼？你自己吃不了也不給大哥二哥吃？”
馬清一邊慢慢移步過去，一邊冷冷問：“這麼說，我這隻餅又是你拿的？”
趙俊放下手中捧著的湯碗，站起身罵道：“你狗日的今天怎麼了？要造反啊，老實蹲下吃飯，大哥二哥不和你計較，老子要弄……”話音未落，他的身體仰麵朝天飛出去七八步遠，手中餅子像仙女散花一樣拋向半空。
馬清是從吃飯排列著的隊伍末尾，距離趙俊四五步的距離上突然墊步一個正踢，腳尖正中趙俊胸口。這是先祖馬超自創“西涼拳”的一招。
“啊。”所有人都沒有意料馬清有這一招，全都本能閃開。
馬清從兩列隊伍中間流出的通道上對趙俊實施正蹬，腳下和身子都恰到好處沒有碰到其他人的湯碗。
趙俊的身體在空中飛行，他若直挺挺摔下去，必定後背和後腦著地，撞到凍得如鐵一般硬的泥地上不震成腦震蕩也會受些內傷，好在他身體還算靈活，半空中憑借腰上的力氣一個轉身趴在了地上。
饒是如此，趙俊的膝蓋和手臂也被撞得生痛，他雙手撐著冰冷堅硬，覆蓋著雪水和泥水的地，打算爬起來和馬清算賬，沒想到突然背上又被狠狠撞了一記，嘴巴啃在了泥地上。
馬清騎上了趙俊的背，打出左右擺拳朝趙俊左右兩頰狠狠打去，又用砸拳打趙俊的後腦。
趙俊雖然帶著皮盔，卻擋不住馬清的大力打擊。他鼻孔流血，將地麵染成暗紅，頭腦漸漸昏厥，在馬清的快速打擊下至始至終喊不出一句話。
“啪啪啪…”拳頭和肉體的快速碰撞聲，如同急促的擂鼓一般。
這一係列的動作太快，當大家反應過來時，馬清已經朝趙俊打了七八拳。好在馬清收著力，若用全力，趙俊早就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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