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哥，你笑啥？”祖蘭睜大眼睛疑惑地看看馬清，又轉頭看看簡雲。她想從簡雲這裡得到答案。簡雲三角眼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凶悍，這是他沒有表情的標誌。
馬清咬了咬嘴唇，表現出若有所思的樣子點點頭：“阿蘭，你跟著你阿父見過不少將軍，校尉，刺史縣令，馬大哥和簡大哥可不是他們那樣的，我們隻是平日裡連肉都很難吃到的小人物。”
簡雲嚴肅地點點頭，看起來像哭一樣。
“我們做軍戶的，這輩子隻有兩個選擇，要麼被彆人殺死，要麼把彆人殺死。我們有的不是那些看起來就像跳舞一樣的武藝，我們必須掌握的是殺人的技藝。你知道昨晚我和你簡大哥打的那場仗多麼慘烈嗎？幾萬關西精銳像螞蟻一樣爬上城頭來殺我們，我們一個大隊五十個人，隻活了二十一個。您能想象那種殘酷嗎？剛才還活蹦亂跳的手足突然倒在地上，身上的箭就像刺蝟一樣，血流滿地，還有的從腰上被砍成了兩段，腸子流在雪地裡被人踩來踩去，有的腦袋被切掉一半，有的腿和手都被砍掉。還有半邊臉被砍沒的，他們雖然沒有你這麼漂亮白嫩的臉蛋。”馬清特意瞪大了眼睛，衝祖蘭的俏臉揚了揚下巴。
祖蘭眉毛往上挑了挑，臉色微微泛紅。
“他們也都是愛漂亮的小子，還沒有娶親生子，可這輩子就完了。我和你簡大哥僥幸活了下來，還全胳膊全腿，托老天的福吧，隻是不知道下一仗還有沒有這個運氣。你一個姑娘家，學一些武藝，練練你的小蠻腰和大長腿，能保護自己足矣，學這些血腥的殺人技對你可沒有好處。”馬清舉起手臂斜著向上一揚，結束了說話。
祖蘭怔怔地看著馬清，就像在博物館看一件稀罕物，她紅紅的櫻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阿蘭姑娘，阿清說得對，學我們的功夫一出手就是要見血的，你是高門大戶的小姐，彆學這玩意兒。”簡雲勸道，聲音很溫柔。
祖蘭沒有回頭看簡雲，而是直直地盯著馬清。
屋內安靜下來，大約脈搏跳了十下的功夫，祖蘭咬了咬嘴唇：“我…”
“你阿叔來了。”簡雲打斷她道。
祖蘭斜睨了簡雲一眼，嗔道：“騙人。”她一甩頭，馬尾辮掃過她白嫩的臉，辮梢在她紅紅的嘴唇上劃過。
馬清不由吞了一口口水。
祖蘭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馬清繼續道：“馬大哥…”馬清揮手製止道，“你簡大哥沒有當你是孩子，你阿叔確實來了。”
祖蘭立刻製住了說話，她看看簡雲，又看看馬清，眼神中滿是疑惑。
屋內又安靜下來。
默數二十來下的功夫，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索索索”由遠而近。祖蘭微張著嘴，露出一行雪白的貝齒，看兩人的眼神先是驚訝，後是欽佩。
“啪啪”輕輕的拍門聲，接著是祖約壓低的聲音：“二位壯士可曾歇息？”
“阿叔，進來吧，門沒關。”不等馬清開口，祖蘭轉頭朝門方向喊了起來。
門開處，祖約提著一個青布口袋跨了進來，他緊繃著臉對祖蘭道：“蘭兒，兩位壯士今夜要辦大事，你怎麼來打擾人家？”
祖蘭撅著嘴，不高興地申辯道：“我可沒有。”
馬清笑道：“祖兄，我和阿雲兩人吃飯太無聊，阿蘭姑娘讓我們感覺有趣多了，吃飯也香，精神自然也好，誤不了夜裡的事。”馬清又朝簡雲揚了揚下巴，“阿雲，你覺得是不是這樣。”
“是，當然是。”簡雲咧著嘴說。
祖約緊繃的臉笑了起來：“船嶽兄，叫我士少，這是我的字。”他又對祖蘭道，“蘭兒，你先出去，讓二位壯士試試衣服。”
祖蘭看看馬清，又看看簡雲，對祖約斜睨道：“就穿個外套，有啥不能看的。”
“嘖”祖約瞪著眼睛，“女兒家家的，看男人穿衣成何體統，要不要我告訴你阿父？”
祖蘭不高興地瞥了祖約一眼，不情願地慢慢起身，甩著手出門去了。
祖約將布口袋放在地上對馬清和簡雲道：“二位，家兄吩咐我給二位準備今夜行動穿的衣褲。”說著伸手從裡麵中掏出一套用紅繩子綁著的黑色衣褲，他看了看馬清的身材，又看看簡雲的身材，將衣褲遞給簡雲，“這是你的。”又從中套出一套綁著紅繩子的黑衣褲遞給馬清，“這是你的。”
“你們試試合身否？”祖約坐在地上道。
馬清接過衣褲，將紅繩子解開，拿出褲子起身穿上。
這是一種像馬褲一樣的褲子，中間肥大，褲腳有繩子捆綁，穿上感覺腿部很放鬆。上衣的兩個袖子也同樣寬大，袖口也有繩子係住，就像蝙蝠衫一樣。
祖約起身從地上撿起馬清的刀，將刀鞘插入巴掌寬的腰帶背後，又搖了搖刀鞘：“行，挺緊。”
馬清伸手到後背肩上，他抓住刀柄往上一抽，很順手地抽出了刀。祖約道：“胸前再圍一條腰帶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這衣服挺合我身。”馬清將刀插入背著的刀鞘，又伸了伸手臂，踢了踢腿。
“我的也挺合適。”簡雲也已經穿上了衣褲，背上也插著那口青釭劍。
如果把馬清和簡雲的臉蒙起來，兩人就是形狀完全相同，隻是大小不同的兩個黑人。
簡雲顯得有些興致勃勃，他問祖約：“祖兄，我的那套舊衣服呢？”
“扔了，晦氣。”祖約瞪著眼睛，語氣就像對一個小氣鬼。
“我的小皮囊呢？”簡雲臉色突變，三角眼惡狠狠地盯著祖約，好像要衝上去捶他。
“嗬嗬，放心，這個物件給你留著呢？”祖約訕笑著上前拍了拍簡雲的肩膀。
簡雲斜睨了祖約一眼，沒有說話。
祖約轉身看了看馬清，又看了看簡雲，笑道：“你二位就好好休息，等著家兄拿著長沙王的手令回來。有吩咐就對門口的小奴說。”說著走到門口，倒退著兩手把住門，對馬清和簡雲兩人禮貌地笑笑，再退後一步將門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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