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齊飛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親如此虛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很難想象這是親生兒子動的手。
看到齊飛出現的那一刻,齊東郡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陌生人之間或許還可以開口說些感謝的話。
但是父子之間,似乎說什麼都顯得違和。
“咳咳。”齊東郡乾咳了兩聲。
齊飛默默倒了一杯水給他。
齊東郡一口氣喝完了全部的水,似乎這杯水比他曾經喝過任何瓊漿玉液都要好喝。
然而這溫情並沒有持續很久,齊飛坐在了齊東郡的病床旁,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關於調查:“工號0002是誰?”
齊東郡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摸到了床頭櫃上的金邊眼鏡戴了起來,戴起眼鏡的瞬間,他又成為了那個冷酷的生意人,他沉聲反問:“奚河對你說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說,我們問了徐通,還有當年服裝市場的那些人,找到了一個消失很多年的人。”
“你是說那個男人?”
“不,是一個女人。”
“嗯?”齊東郡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魯蔓和我說,你們已經在院子裡發現了那具骸骨,那是個男人才對。”
齊東郡的反應讓齊飛略感意外,如果不是他偽裝的水平太高,就是他所知道的和調查出來的情況並不相同。
“你一直都知道封永壽埋在了院子裡?”齊飛問道。
“這個人原來叫封永壽,這麼說,你已經知道你媽媽的事了……”齊東郡長歎了一聲,仿佛有莫大的遺憾。
“你不知道死者的身份?你以為封永壽是我媽殺的?”齊飛詫異道,“當年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這是我幾十年來最大的夢魘,我記得那天下著暴雨,我拿著好不容易等來的第一筆貨款,興衝衝趕回家想要和你母親分享喜悅,遠遠地,卻看到你媽穿著雨衣在院子裡拖動著什麼東西。
我本來想上前幫忙,再走近幾步,卻發現那拖在地上的,是一個人,我至今還記得,他那被雨水泡得發白的手。
我腦海中一片空白,幸好大雨沒有讓她抬頭看到我。我躲在圍牆的一側,眼睜睜看著她把人拖進了還未完工的花壇裡。
更讓我揪心的是,我看到了奚河,三歲的他就站在屋簷下,不哭不鬨看著院子裡這駭人的一幕。
我並不知道,那時候他看到我了。
如果是其他人,我那時候肯定報警了。但是,齊飛,那個人是你媽媽,是我最愛的那個人,我做不到。
我一時間無所適從,無法再忍受這非人的一幕,直接逃離了現場。
我一路狂奔去了合作的夥伴那裡,把原本應該和你母親分享的喜悅儘情抒發,欺騙著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象。
然而,要欺騙自己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