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流喃喃道:“我不想聽這句話。”
她害怕這些方曉意說過的話。
害怕……也是因為害怕,她不敢回方曉意的家,不敢去方曉意來過的宿舍,不敢去方曉意和她一起吃過的食堂,不敢去她帶方曉意參觀過的食堂。
不知不覺方曉意居然滲透了她的生活,她能找到的沒有方曉意踏足過的地方,隻有這個還沒有搬進來的房子。
“我不說,我不說了,你好好的,好好的……”霍知也根本不會安慰人,徐一流哭,她比徐一流哭的還早還厲害,最後兩個人一起相擁大哭。
姬清瑤坐在二樓的樓梯扶手上,垂眸看著樓下,百無聊賴地想著前幾天吃過的蛋糕。
也許早應該讓徐一流問問方曉意是在哪裡買的。
……
在方曉意死亡後的當晚,徐一流生病了,發了一場來勢洶洶的高燒。
霍知也找來退燒藥,季銜星卻說發燒對身體有好處,不讓她這麼快就用,先物理退熱,順帶打了120。
儘管症狀隻有發燒,為了保險,還是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徐一流在病房昏昏沉沉地睡覺,季銜星檢查了下她的心率,之後便轉身出了病房。
病房外長椅上,霍知也低著頭,手裡還拿著保溫,見她出來才說話:“怎麼就發燒了呢?”
季銜星坐下後靠著牆,看著牆上的標語:“醫學界有一個尚未得到驗證的說法,掌握人體健康的絕對壟斷者其實是人腦。”
“相傳曾有近視眼的人格分裂患者,切換另一個人格後近視眼就痊愈了,身體原有的基礎病也消失不見。”
霍知也靠著她單薄的身體:“這是奇跡嗎?”
“具體的原理我不知道。”季銜星說,“但是與之相近的,人的情緒的確是會直接作用於軀體,因而抑鬱症的人會產生軀體化症狀。緊繃的心態會壓抑病灶,一旦放鬆就會爆發。”
霍知也喃喃道:“這個我聽懂了,你嘰裡咕嚕說一大堆,就為著這一句話。”
季銜星說:“因為我也難過。”
正發愣的霍知也驀然轉頭看她。
季銜星那雙大眼睛去掉了平日裡的淡漠:“我和徐一流同時認識的方老師,她對徐一流很好,對我也同樣照顧。”
隻是沒有對徐一流那樣特殊而已。
“時不時問候的話,發表論文時提供的資料,學遊泳舉薦的優秀教練,鍛煉身體的竅門……”季銜星輕輕歪在霍知也身上,“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我非草木,她死了,我也很難受。”
霍知也聽著,心頭又湧起一陣難受。
是的,方曉意總會把自己放在長輩的位置,她和方曉意接觸不多,可依舊接受過不少的關切。
醫院的夜並不會長時間安靜,時不時就會有各種腳步聲,緩慢的、急切的、艱難的、打滑的……生命的動回、去在這裡一遍遍演繹。
病房內,徐一流總處於半夢半醒之間,睡不好,頭暈的厲害。
她恍恍惚惚回到了幼時失去姥姥的那些夜晚。
睡不著,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年幼的人將腦袋抵在床頭的牆上,用力地擠,擠到發紅發痛,靠著這種實在的肉體痛感來入睡。
過了那麼久,她又將腦袋抵在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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