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染物越來越近了。
它和以往見過的汙染物都不同,以往任務中的那些,總是竭力擺脫人的形態,趨近於人類恐怖的異形。它卻完完全全是人類的形狀,也僅僅是形狀。
尚有距離的時候,它在徐一流眼中隻是一道黑影,她能輕易分辨它的四肢頭顱,卻看不清具體的模樣。
直到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在這個過程中,徐一流的活動能力一點點消失,仿佛正在隨著距離的接近流逝到它的身上。
近到咫尺時,徐一流唯一還能活動的就是眼睛和大腦。
在這個距離,她總算看清了它的樣子
——眼尾略彎,稍有些表情便像是在笑。眉骨上揚,眉色濃黑,輕易便能讓人先注意到這上半張臉;顴骨鼻梁下頜會依次吸引人的目光,薄薄的唇似乎也是那些骨頭之一。若用餘光看去,總覺得這張臉在嘲笑著誰。可一旦正麵去看,就會猜測它的笑容一定很多。
這是她自己的臉。
從第三視角看自己的臉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但徐一流這會兒沒心情細細品味這份微妙。
她心裡明白,如果汙染物再不解決,她將會是這個任務中死的第一個人。
機關算儘,她還是栽在了那份自傲上。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不會死的那個,久而久之,她也開始這樣認為。
唉。
如果能歎氣的話,徐一流一定想歎口氣。
但是不能,所以她隻能在心裡對係統說:【如果我玩完了,能拜托你們給霍知也和季銜星留句話嗎?跟她們說,好好發展塵除,賺很多很多錢。哦對了,我死了姬清瑤還能活嗎?】
係統無言。
徐一流便沒再指望係統。
一群躲在她們這群舊人類背後的“新人類”,不過是群恐懼汙染物的膽小鬼。
迎接死亡是什麼感覺?
如今徐一流才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
她果然是不怕死的,到現在也心如止水,隻是有些惋惜。
惋惜一些尚未實現的輝煌——是的,她自認為可以將塵除做大做強。
比起恐懼死亡,徐一流現在倒更感到解脫。
這算不算是一種逃避呢?死亡不過閉上眼睛,永久的閉上眼睛,不必再考慮複雜的、需要承擔的事情,長長久久的休息,再沒有彆的勞累。
哈,她真是頂級自私的人。
徐一流如此自嘲,麵對馬上要觸碰到自己鼻尖的“人”,眼角彎彎。
死亡與生,不過隔了這一線。
這一線之隔被磨滅的瞬間,徐一流以為等來的是自己的消散,然而卻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她不會天真到認為這是死後的世界,事實上,這裡她再熟悉不過
——每次通關後任務區域消解,她們就會停留在這樣的空白。
果然,徐一流一低頭,就看到還沒有消解的村莊地麵。
“哐!”
遍體鱗傷的蔣成君在不遠處踢了一腳砍刀。
她已然不想說話,隻能用這種方式向眾人宣告:她做到了。
蔣成君成功斬殺了汙染物,儘管大家都能看出來這個過程十分艱難。
“老大,老大……”牙齒不全的白祺哆哆嗦嗦爬到徐一流身邊,手裡拿著還沒有消失的手機,“聽,聽,老大,你聽,聽。”
徐一流還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就先看到白端笑和陳以甜的身影。
如果說,白端笑和陳以甜都在這裡。
那獻祭的人是誰?
“你聽……”白祺按下手機的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