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酒的餘溫還在琉璃盞裡蕩漾，洛雲瑤指尖劃過淩墨軒後背上那道淺淺的疤痕。晨光透過窗欞斜斜切進來，將他發間的桃花瓣染成金紅色，昨夜冰魄殿的血腥氣仿佛還黏在睫毛上，但掌心下的溫熱肌膚卻真實得讓人心安。
“在想什麼？”淩墨軒握住她的手貼在唇邊，情定劍穗上的玉佩垂落在她皓腕，與桃花簪的碰撞聲細碎如銀鈴。他能感覺到她指尖的微顫——那是每次擔憂時都會有的小動作。
洛雲瑤望著窗外紛飛的花瓣，忽然指向天際掠過的一群玄鳥，它們翅膀上的黑色紋路竟與天羅煞符文隱隱呼應。“你看，”她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玄鳥是星隕閣的信使，這個時辰不該出現在桃淵。”
話音未落，蕭雲翔捧著個冒煙的銅盆跌撞進來，盆裡的符紙灰打著旋兒升起，在空中凝結成扭曲的文字。“出事了！”他手忙腳亂地用桃木劍撥弄灰燼，“剛收到星隕閣密信，說淩墨塵前輩……”
“墨塵怎麼了？”淩墨軒猛地起身，情定劍“嗆啷”出鞘，劍光照亮了蕭雲翔驟然煞白的臉。
銅盆裡的灰燼突然炸開，黑色的火星濺在帳幔上，燒出一個個細小的洞眼。洛雲瑤迅速催動命輪核心，金色光流如蛛網般兜住火星，那些火星在空中拚湊出駭人的畫麵——星隕閣的藏書閣燃起熊熊大火，淩墨塵被數道黑影圍困在丹爐旁，他胸前的玉佩正發出淒厲的紅光。
“是噬靈陣！”洛雲瑤認出那些黑影腳下的符文，當年在憶魂崖她曾見過類似的陣法，“他們在抽取墨塵前輩的靈力！”
淩墨軒的指尖深深掐進劍鞘，指節泛白如霜。他想起冰魄殿裡淩墨塵轉身走進黑暗的背影，想起父親冰棺上“護好你弟弟”的血字，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來。
“我們現在就去星隕閣！”洛雲瑤握住他的手腕，星辰權杖在掌心亮起暖金色的光，“墨塵前輩是為了清理叛徒才陷入險境，我們不能讓他出事。”
蕭雲翔突然從懷裡掏出個青銅哨子用力吹響，哨音尖銳得刺破耳膜。片刻後，雪璃將軍騎著雪鬃馬奔入院中，紅色披風上還沾著未化的冰碴——顯然是剛從冰原哨所趕回。“我帶三百輕騎守桃淵，”她翻身下馬時甲胄碰撞作響，“星隕閣那邊我已經讓人備好傳送陣。”
傳送陣的藍光吞沒身影的瞬間，洛雲瑤攥緊了淩墨軒的手。耳邊呼嘯的氣流中，她仿佛聽見無數怨靈的哀嚎，那是天羅煞殘留的氣息。當雙腳落地時，星隕閣的焦糊味立刻嗆入鼻腔，藏書閣的斷壁殘垣間還冒著黑煙，地上散落的竹簡燃著幽藍的火苗——正是隕星餘燼的異火。
“這邊！”淩墨軒循著玉佩的共鳴聲衝向丹房，情定劍劈開攔路的斷梁，劍氣所過之處，那些附著在木頭上的黑色符文紛紛消散。丹房的石門已被炸毀，門框上殘留著抓撓的血痕，顯然曾有過激烈的搏鬥。
丹爐前的地麵上，淩墨塵蜷縮在血泊裡，胸前的玉佩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他看到淩墨軒的瞬間，突然掙紮著指向爐頂：“叛徒……是……”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化作無數光點，被丹爐中央的黑洞吸了進去。
“墨塵！”淩墨軒撲過去時隻抓住一片虛無，指尖觸到的隻有滾燙的爐壁。那黑洞正在擴大，邊緣流淌著粘稠的黑霧，隱約能看見裡麵漂浮著無數扭曲的人臉——都是被吞噬的星隕閣弟子。
洛雲瑤迅速用星辰權杖在爐口布下結界，金色光膜與黑霧碰撞時發出滋滋的響聲。“這不是普通的黑洞，”她盯著那些人臉中一閃而過的銀色麵具，“是用天羅煞本源製造的虛空裂隙！”
黑霧突然翻湧，一個身著星隕閣長老服飾的老者從裡麵緩步走出，手中把玩著半塊破碎的玉佩——正是淩墨塵胸前的那一塊。“不愧是命輪核心的繼承者，”他扯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布滿黑色符文的真容，“比你那死鬼二叔聰明多了。”
“是你！”淩墨軒的情定劍劇烈震顫，劍身上浮現出父親的虛影——二十年前天羅煞之亂中，正是這位名為玄機子的長老護送年幼的他逃離。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些深夜教他畫符的溫暖手掌，此刻正握著沾血的匕首。
玄機子將玉佩碎片拋向空中，碎片在黑霧中化作無數利刃：“當年若不是你父親多管閒事，天羅煞早就一統三界了。”他指尖劃過丹爐邊緣的刻痕，那些古老的符文突然亮起紅光，“這丹爐本是上古祭壇，用來獻祭再合適不過。”
洛雲瑤突然注意到丹爐底部的凹槽，那裡刻著與歸墟海眼相同的陣法，隻是中央多了個心形的缺口。“命輪核心能填補這個缺口！”她大喊著催動靈力，金色光流如瀑布般注入凹槽，那些紅光符文果然開始褪色。
玄機子臉色驟變，黑霧瞬間將洛雲瑤包裹。淩墨軒想也沒想便衝入霧中，情定劍的光芒在黑暗裡劈開一條通路。當他抓住她的手時，發現她眉心的命輪印記正在變暗——黑霧正在侵蝕她的本源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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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緊我！”淩墨軒將情定劍刺入自己掌心，鮮血順著劍身流入洛雲瑤體內。那些金色的血珠在她血管裡奔騰，竟逼退了黑霧的蔓延。他看著她蒼白的臉，突然想起冰魄殿裡為她擋下的那一擊，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她的疼痛早已與自己相連。
“以血為引，以魂為契！”洛雲瑤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星辰權杖上。杖尖的光芒與情定劍的金光交織成心形，穩穩嵌入丹爐的缺口。整個星隕閣劇烈震顫，那些被吸入裂隙的光點紛紛墜落，在金光中凝聚成實體——淩墨塵拄著斷裂的桃木劍站在光影裡，胸前的玉佩正與淩墨軒掌心的血跡共鳴。
“父親的遺願，我做到了。”淩墨塵的身影逐漸透明，他笑著看向淩墨軒，眉眼間的陰鷙已被釋然取代，“星隕閣……交給你了。”
隨著他的消散，無數金色光點從四麵八方湧來，那是曆代星隕閣弟子的殘魂。光點在丹爐上空凝聚成巨大的防護罩，將玄機子困在中央。玄機子瘋狂地揮舞著黑霧，卻被光點灼燒得發出慘叫：“不可能！你們明明都被我吞噬了！”
“你不懂。”洛雲瑤靠在淩墨軒肩頭，看著防護罩上閃爍的光點——每一點光芒都是一段記憶，有師徒的教誨，有同門的嬉鬨，有跨越生死的守護，“真正的傳承從不是血脈，是信念。”
淩墨軒握緊她的手，情定劍與星辰權杖同時刺入玄機子的心臟。金色的光芒從傷口處爆發，將黑霧徹底淨化。玄機子在慘叫聲中化作飛灰，那些被他吞噬的靈魂紛紛向兩人鞠躬，然後化作漫天流螢，融入星隕閣的每一寸土地。
丹爐的虛空裂隙漸漸閉合，底部的陣法泛起柔和的金光。洛雲瑤看著淩墨軒掌心愈合的傷口，那裡留下了與自己相同的花藤印記。“你看，”她指尖劃過那印記，“我們的血真的能相融。”
淩墨軒低頭吻去她臉頰的淚痕，嘗到一絲桃花酒的甜香。藏書閣的廢墟上，新的嫩芽正從焦土裡鑽出來，沾著晨露閃閃發光。“墨塵前輩說得對，”他擁著她望向初升的朝陽，“星隕閣的未來，需要我們一起守護。”
三日後的桃淵，雪璃將軍正在清點從星隕閣帶回的古籍。蕭雲翔舉著剛釀好的桃花酒跑來，卻在看到院中的景象時猛地頓住——淩墨軒正為洛雲瑤綰發，桃木梳齒間纏繞著金色的光流，將她的青絲與自己的一縷銀發編在一起，係成同心結的模樣。
“嘖嘖，這狗糧撒的。”蕭雲翔故作嫌棄地撇嘴，卻悄悄將酒壺放在石桌上，“星隕閣的弟子們都在等著你們回去主持大局呢。”
洛雲瑤摸著發間的同心結，命輪核心的光芒與情定劍穗的玉佩相呼應，在衣襟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回去之前，”她看向淩墨軒，眼中閃爍著狡黠的笑意，“我們是不是該給這場跨越三生的婚禮，補個真正的洞房花燭夜？”
淩墨軒的耳尖瞬間泛紅，他握緊她的手轉身走向新房，桃花瓣在他們身後紛飛如霞。陽光穿過雕花窗欞，在紅燭上投下交纏的影子，情定劍與星辰權杖並肩靠在床頭，劍穗與杖尾的流蘇纏繞在一起，像是在訴說著一段未完待續的情話。
夜色漸深，桃林的風帶著醉人的花香鑽進窗縫。洛雲瑤靠在淩墨軒懷裡，聽著他心跳與自己的命輪印記共鳴成相同的頻率。她忽然想起初見時他遞來的那朵桃花，如今早已化作發間永恒的印記。
“你說，我們會不會有孩子？”她指尖在他胸口畫著圈，那裡的傷疤已被花藤紋身覆蓋。
淩墨軒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會的。”他吻著她的發頂，聲音溫柔如月光，“會有個像你一樣有星辰眼的女兒，還有個像我一樣執著的兒子，他們會在桃林裡追著蝴蝶跑，會聽我們講三界的故事。”
窗外的桃花突然簌簌落下，像是天地在為這誓言祝福。遠處傳來雪璃將軍和蕭雲翔的笑鬨聲，夾雜著歸墟海鮫人的歌聲，構成一曲溫柔的夜曲。洛雲瑤往淩墨軒懷裡縮了縮，聽著他逐漸平穩的呼吸，知道無論未來有多少風雨，隻要身邊有這個人，每一刻都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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