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晨霧漫過星隕閣飛簷時，念瑤攥著的祖紋鏈突然迸出金紅交纏的光，順著鏈節淌落在青石板上，畫出朵旋轉的螺旋花。花影觸及庭院裡的桃樹，樹乾竟哢嗒作響——褐色樹皮剝落處露出銀白的肌理，原本圓潤的花瓣邊緣冒出細小的鋸齒，最頂端那朵花芯裡，竟臥著枚指甲蓋大的龍形胚胎，鱗片閃爍的光與淩墨軒情定劍的紋路如出一轍。
洛雲瑤睫毛輕顫，指尖剛觸到變異的花瓣，那龍形胚胎突然睜開眼，噴出的熱氣在她手背上烙下淺金色的印記。她猛地縮回手，卻見淩墨軒已快步上前，掌心覆在她手背的刹那，兩人同時倒抽冷氣——印記裡傳來歸墟海戰時的觸感，他擋在她身前時，後背肌肉繃緊的弧度，此刻竟通過這枚龍形胚胎清晰重現。
“靈物返祖能回溯情感印記。”淩墨軒喉結滾動，指腹摩挲著她手背上的印記，那裡的溫度比他掌心更高。他眼角餘光瞥見桃樹新抽的枝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古銅色鱗片，每片鱗甲上都映著他們過往的片段：桃淵初遇時她驚惶的眼，歸墟海眼他決絕的側臉，星隕閣月下相握的手。
蕭雲翔抱著個青銅甑衝進庭院時，正好撞見鱗片上映出的擁吻畫麵，他“哎喲”醫生捂住眼，卻又忍不住從指縫偷看。甑裡蒸騰的白霧中浮著塊墨色古玉，玉麵刻著的創世符文正隨著桃樹的生長發光：“靈墟島老巫祝說這是‘憶紋玉’！”他把青銅甑往石桌上一放，白霧突然化作隻透明的手，輕輕碰了碰桃樹枝椏，鱗片上的畫麵頓時變得鮮活，能聽見他們當時未說出口的心跳，“能讓返祖靈物的記憶更清晰！”
思墨從搖籃裡探出半個腦袋，粉雕玉琢的小臉沾著奶漬，小手抓住飄來的一縷白霧，突然咯咯笑起來。她掌心的粉色光絲纏上古玉，桃樹竟劇烈搖晃，所有鱗片同時亮起——歸墟海眼的巨浪裡，淩墨軒閉著眼吻她的瞬間，耳尖泛著的紅比晚霞更豔；桃淵雪夜裡，她為他包紮傷口時，指尖顫抖著蹭過他鎖骨，當時他喉間壓抑的悶哼，此刻竟清晰地在庭院裡回蕩。
“原來你那時……”洛雲瑤臉頰發燙，猛地轉頭看向淩墨軒，卻撞進他含笑的眼眸裡。他眼尾的細紋裡盛著暖意，指腹仍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動作溫柔得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琉璃。桃樹新抽的枝椏突然垂下，鱗片輕掃過他的側臉，映出他此刻眼底的癡迷，與歸墟海戰時如出一轍。
淩墨軒突然低笑出聲，笑聲震得情定劍在鞘中輕吟。他抬手摘下片帶鱗的花瓣，遞到洛雲瑤唇邊：“嘗嘗？”花瓣入口即化，化作股溫熱的流，順著喉嚨滑下時，竟在胸口綻開朵光花，浮現出他每次見她時的心跳頻率——初遇時如擂鼓，久彆重逢時似驚濤，此刻卻像庭院裡緩緩流淌的溪水。
雪璃將軍的冰紋盾牌在回廊發出嗡鳴時，他們正望著桃樹頂端的龍形胚胎出神。盾牌映出的極北冰原上，雪蓮正以返祖形態綻放，花瓣化作鋒利的冰刃，卻在花心托著團暖光，裡麵浮著雪族戰士與鮫人相擁的剪影。“巫祝說返祖靈物在編織情感經緯。”她盾尖點地，冰屑濺起的瞬間，桃樹枝椏突然與盾牌產生共鳴，鱗片上的畫麵開始與冰原雪景重疊，“看那裡——”
洛雲瑤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歸墟海的巨浪與極北冰原的風雪在鱗片上交融，她和淩墨軒的身影與雪族戰士的剪影重疊。淩墨軒突然握緊她的手，她能感覺到他指節用力時的微顫——那是他每次下定決心時的習慣，此刻正通過返祖靈物的共鳴傳遞過來。
正午的陽光穿透雲層時，桃樹已長得比星隕閣三層還高。念瑤舉著憶紋玉在樹下蹣跚奔跑，金紅色靈力所過之處，樹乾上突然滲出琥珀色的液珠，每個液珠裡都封著段聲音：他教她禦劍時的耐心指導，她為他療傷時的輕聲叮嚀，甚至有孩子們熟睡時，他們低聲討論未來的絮語。
思墨被蕭雲翔架在肩頭，小手拍打著桃樹主乾，粉色光絲鑽進樹紋的刹那，所有液珠突然同時炸裂，化作漫天光蝶。光蝶飛過演武場時，正在練劍的弟子們突然紛紛停手——有的看見自己剛出生時母親溫柔的笑，有的聽見父親臨終前未說完的囑托，連最不苟言笑的長老都紅了眼眶，望著隻停在他劍穗上的光蝶，那裡封著他年輕時與愛人訣彆的歎息。
“這返祖靈物是三界的情感寶庫啊。”蕭雲翔撓著後腦勺傻笑，卻見自己肩頭的思墨突然指著天空，原來光蝶們正在空中組成巨大的光網，網眼處浮著各個種族的記憶碎片：鮫人對月歌唱的古老曲調，雪族在冰原上的狩獵號子，靈墟島巫祝傳承的禱文。
洛雲瑤靠在淩墨軒懷裡時，光網恰好飄過他們頭頂。他低頭吻她發頂的動作，被光網清晰捕捉，化作無數個迷你剪影飄落。她忽然注意到他耳根泛起的紅，比初見時淺了些，卻多了份無需掩飾的坦然。“還記得這招嗎？”他突然屈指輕彈她的額頭，力道與桃淵初遇時一模一樣，隻是這次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像浸在蜜裡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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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樹頂端的龍形胚胎突然發出龍吟，金紅色的光衝天而起，將光網裡的所有記憶碎片吸聚成顆巨大的光球。淩墨軒摟著洛雲瑤後退半步，看著光球裡浮現出創世神的虛影——祂正將混沌之氣搓成絲線，編織出第一對相愛的生靈，那生靈的眉眼，竟與他和洛雲瑤有幾分相似。
“原來愛情是創世時就有的密碼。”洛雲瑤仰頭望著光球，鼻尖突然一酸。淩墨軒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濕意，指腹擦過她臉頰時，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易碎的光蝶。他側臉的線條在光球映照下格外柔和，連下頜線的弧度都透著繾綣，這是他隻有在她麵前才會流露的鬆弛。
暮色四合時，桃樹的鱗片開始一片片剝落，落在地上化作閃爍的光點，鑽進星隕閣的每個角落。念瑤抱著片最大的鱗片睡得正香，嘴角還掛著奶漬；思墨攥著顆光蝶凝成的珠子，在淩墨軒臂彎裡咂吧著嘴。
洛雲瑤坐在石凳上，看著淩墨軒將最後一片剝落的鱗片拾起，小心地放進她的梳妝盒。他轉身時帶起的風拂過她鬢角，她忽然抓住他的衣袖：“墨軒，你看那龍形胚胎。”
桃樹頂端的胚胎不知何時長大了些，正親昵地用頭蹭著枚飄落的桃花瓣。淩墨軒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突然笑出聲——胚胎龍的眼睛，竟與他們腕上同心鐲的光完全一致。
夜幕降臨時，雪璃將軍送來用返祖雪蓮熬的甜湯，蕭雲翔拎著壇桃花釀作陪。四人坐在桃樹下，看著光球在天際緩緩旋轉，裡麵的創世神虛影正對著他們微笑。
“老巫祝說這光球會化作新的星軌。”雪璃將軍舀起一勺甜湯，眼角餘光瞥見淩墨軒正悄悄將洛雲瑤碗裡的蓮子挑到自己碗中，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與他戰場上揮劍斬敵的氣勢判若兩人。
蕭雲翔灌了口酒，突然指著天空：“快看！”光球炸裂的瞬間，無數光帶墜落，有的融入歸墟海，有的落在極北冰原，而最亮的那道，恰好纏上星隕閣的塔頂。洛雲瑤轉頭時，正對上淩墨軒望過來的眼，他眸中的光比漫天星火更亮，帶著她熟悉的溫柔，還有一絲藏不住的慶幸——慶幸這漫長征途裡，身邊始終是她。
夜深時，淩墨軒將孩子們放進搖籃，回頭見洛雲瑤正對著桃樹發呆。她指尖輕撫過樹乾上最後一片未剝落的鱗片，那裡映著他們此刻的模樣：他站在月光裡，她倚著門框，兩人的影子在地麵交纏，像極了這棵經曆返祖的桃樹，根須在時光深處緊緊相握。
“在想什麼？”他從身後輕輕環住她，下巴擱在她發頂，呼吸拂過她耳廓時，她能感覺到他刻意放輕的力道。
洛雲瑤轉身踮腳吻他下巴，那裡的胡茬紮得她唇尖發癢：“在想，創世神編織愛情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們這樣，一邊怕弄疼了對方，一邊又忍不住靠近。”
他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身體傳來。窗外的桃樹突然沙沙作響，最後一片鱗片飄落，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化作枚小巧的同心結印記，與他們腕上的鐲子遙相呼應。
月光漫過窗台時，搖籃裡的孩子們發出均勻的呼吸，桃樹上的龍形胚胎已閉上眼，仿佛陷入沉睡。情定劍與星辰權杖並排靠在床頭，劍穗與杖尾的流蘇輕輕擺動，掃過地麵的光紋，畫出一個個永不分離的圓。
庭院裡的桃花依舊綻放，隻是此刻的花瓣邊緣，多了圈極淡的金邊——那是返祖靈物留下的印記，也是愛情穿越時光，始終鮮活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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