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您要去哪?”小張愣了一下。
“朔州。”沈倦的目光堅定如鐵,“我要親自去看看,到底是誰在玩這出把戲。”
“不可!”趙擎急忙勸阻,“耶律洪基巴不得您離開雲州,您這一去,萬一他趁機攻城……”
“雲州有你守著,我放心。”沈倦拍了拍趙擎的肩膀,力道透過甲胄傳過去,帶著不容置疑的信任,“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守住三天。三天後,我必帶回援軍。”他頓了頓,補充道,“把雪飲槍給我。”
趙擎看著沈倦眼中的決絕,知道再勸也無用,隻能咬著牙讓人取來銀槍。“將軍保重!”他單膝跪地,聲音哽咽,“末將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會守住雲州城!”
沈倦接過雪飲槍,翻身上馬。白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決心,揚頸長嘶一聲,四蹄踏破雨幕,朝著朔州的方向疾馳而去。城樓上的士兵們紛紛跪倒,望著那道銀槍白馬的身影消失在雨霧中,淚水混著雨水滑落。
雨越下越大,官道泥濘難行。沈倦伏在馬背上,銀槍的鋒芒在雨簾中若隱若現。他想起三年前在雲棲書院,蘇墨言曾給他看過一幅畫,畫的是雁門關的雪景,畫角題著“故園無此聲”。那時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到這片充滿血腥的土地,可命運終究是繞了個圈,將他重新推回了烽火連城的戰場。
行至中途,前方突然出現一片密林。沈倦勒住馬,警惕地握緊了雪飲槍。這片林子本不在官道旁,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樹木的枝乾扭曲交錯,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出來吧。”沈倦的聲音在雨中傳開,帶著金屬般的質感,“跟著我一路了,不累嗎?”
林子裡靜悄悄的,隻有雨點打在樹葉上的沙沙聲。過了片刻,十幾個黑衣人從樹後閃出,個個手持彎刀,眼神凶狠如狼,攔住了去路。
沈倦冷笑一聲:“耶律洪基派來的?還是李嵩的人?”
為首的黑衣人沒有說話,隻是打了個手勢。其餘人立刻呈扇形包抄過來,彎刀在雨中反射出冷光。
沈倦腳尖一點馬鐙,身形如鷹隼般躍起,雪飲槍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弧,槍風淩厲,瞬間挑落了最前麵兩人的彎刀。白馬配合默契,揚起前蹄,將側麵襲來的黑衣人踹翻在地。
“就這點本事,也敢來攔我?”沈倦落在馬背上,銀槍橫掃,逼退眾人。他能感覺到,這些人的身手雖然矯健,卻帶著一股刻意壓製的痕跡,不像是契丹的死士,倒像是中原的江湖人。
為首的黑衣人突然開口,聲音嘶啞:“沈將軍,何必執迷不悟?雲州已是孤城,李將軍說了,隻要您肯歸順,朔州的大門隨時為您敞開。”
“歸順?”沈倦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銀槍猛地頓在地上,激起一片泥水,“告訴李嵩,我沈倦的槍,隻會對準敵人的胸膛,不會對著自己的弟兄。但他若是真反了,這槍也絕不留情!”
話音未落,他已策馬衝了出去。雪飲槍化作一道流光,槍尖刺破雨幕,直取為首的黑衣人咽喉。那人顯然沒料到沈倦的槍法如此迅猛,倉促間舉刀格擋,隻聽“當”的一聲脆響,彎刀竟被銀槍震飛,槍尖離他的咽喉不過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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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沈倦低喝一聲,槍杆一擰,將那人掃落馬下。其餘黑衣人見狀,紛紛後退,眼中露出懼色。他們知道,眼前這個人,是當年在燕雲十六州殺得契丹人聞風喪膽的玉麵閻羅,絕非他們能對付的。
沈倦沒有追殺,他調轉馬頭,冷冷地看著那些黑衣人:“回去告訴李嵩,三日之內,我會到朔州。到時候,我要聽他親自解釋。”
白馬再次揚起四蹄,踏過泥濘的官道,將黑衣人遠遠甩在身後。沈倦伏在馬背上,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衫,卻澆不滅他心中的疑慮。李嵩為何要反?阿澈的字跡為何會出現在箭書上?這一切背後,似乎藏著一個巨大的謎團。
傍晚時分,雨終於停了。沈倦抵達朔州城外的一處驛站,打算在此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再進城。驛站裡空無一人,隻有角落裡積著厚厚的灰塵,像是許久沒人來過。
他剛將白馬拴好,就聽到後院傳來輕微的響動。沈倦眼神一凜,握緊雪飲槍悄悄走過去,隻見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少年正蹲在柴房門口,手裡拿著塊乾硬的餅子,狼吞虎咽地吃著。
少年聽到腳步聲,猛地回頭,露出一張沾滿泥汙的臉。當看到沈倦手中的銀槍時,他瞳孔驟縮,嘴裡的餅子掉在地上,轉身就想跑。
“站住!”沈倦低喝一聲,幾個箭步追上去,伸手扣住了少年的肩膀。入手處一片單薄,少年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
“放開我!我不是奸細!”少年掙紮著,聲音帶著哭腔。
沈倦看著他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突然注意到他左耳後有一顆小小的朱砂痣——那是阿澈也有的標記。他的心臟猛地一跳,聲音都有些發顫:“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咬著牙不說話,隻是拚命掙紮。
沈倦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氣:“我是沈倦。你告訴我,朔州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箭書,是不是你送的?”
少年猛地停止了掙紮,緩緩轉過身,抬起頭,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泥汙。一張清秀的臉龐露了出來,眉眼間竟與阿澈有七分相似,隻是比記憶中的少年要瘦弱許多。
“先生……”少年的嘴唇顫抖著,淚水突然湧了出來,“真的是您嗎?”
沈倦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一步,雪飲槍差點脫手落地。他看著眼前的少年,看著那雙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少年撲上來,緊緊抱住他的腿,放聲大哭:“先生!我是阿澈啊!我沒死!我真的沒死啊!”
夕陽的餘暉透過驛站的窗欞照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沈倦站在原地,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懷中的少年還在哭,溫熱的淚水浸透了他的褲腳,帶著一種真實的暖意,驅散了連日來的冰冷與血腥。
他緩緩蹲下身,伸出手,顫抖著撫摸少年左耳後的朱砂痣,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終於相信——他的阿澈,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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