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怒火從心底燃燒,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燒成灰燼。
十年,這就是她結婚十年的愛人!
如果不是最後意外得知自己被當作禮物送給李總,還被活活掐死,她還會對他抱有一絲希望。
最起碼,鐘喬一直覺得他們之間曾經是有那麼一點點愛的,即使離婚,也可以體麵些,可當那雙用來寫字畫畫的手,掐在她脖子上那一刻,她終於醒悟了。
也許對於這個男人來說,從一開始,就沒有愛,隻有利用。
看清了。
她也應該,重新為自己書寫一個結局了。
這個時間段的徐紹鈞,如果鐘喬沒有記錯,應該還在考研。
這個年代,大多數人都是不重視讀書的。
排除掉那些蘇州本地有錢人家,大部分普通家庭把小孩送去上學,能上則上,不上,也就任由小孩們去了。
徐紹鈞出生農村,在家排行老幺,家裡還有遊手好閒的哥哥和妹妹。
三個人當中,徐麗麗因為是女孩子,沒上過一天學,早早就去廠裡打工補貼家用,哥哥徐秀成僅讀了四年級經常逃課,最終被學校勸退,二十有八還在家裡啃老。
徐紹鈞是他們村有名的大學生,被周萍恨不得當菩薩供起來。
正是因為眾星捧月的人多了,再加上他生了一副好樣貌,立著一個貧寒門第出生的人設,引得大學裡無數單純學妹前仆後繼地為他付出,而徐紹鈞表麵拒絕,實則將這些好處照單全收!
他自負才華橫溢,張嘴閉嘴都是風花雪月,對村裡那些泥腿子根本瞧不上,到後來,連帶著瞧不起在家帶娃的她。
鐘喬扯了扯嘴角。
真好笑。
沒有和家人斷絕關係前,她也是名牌大學生,成績名列前茅。
這個年代培養一個大學生並不容易,尤其是作為女生,含金量更是不言而喻。
並且,她家條件很好。
沒有結婚前,住的都是香港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出門都有專職司機接送,在1976年連一顆雞蛋都珍貴的年代,頓頓都能吃上肉。
可偏偏就為了徐紹鈞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自己當年居然選擇放棄了學業,還放棄了這樣的生活,辜負了那些真心對待自己的親朋好友。
瞥了一眼擺在台子上的稀粥配鹹菜。
鐘喬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當初真的不是被鬼上身了嗎?
徐紹鈞腆著臉,一屁股坐到床邊,準備去牽她的手。
弱弱開口:“喬喬……”
喬喬是鐘喬的小名,隻有極親密的家人才可以這樣叫。
曾經,徐紹鈞第一次這樣稱呼她時,鐘喬還覺得真幸福!而今,卻覺得令人作嘔!
這喪儘天良的死渣男,他也配?
鐘喬下意識露出厭惡的神情,生怕沾到臟東西似的一把抽回手,還不忘往被子上擦了擦,把手背都擦紅了,迅速藏進了被窩裡。
徐紹鈞撈了個空,動作一怔,再度詫異的看向鐘喬。
病床上,鐘喬閉著眼,靠在白牆上,嘴唇乾得起皮,裂出幾道血痕,頭發淩亂,眼窩凹陷,這三天沒洗澡沒洗頭,加上剛生完孩子,身上一股血腥和餿味的混合氣味,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也許,是他的錯覺吧……
鐘喬愛他愛到連親人都斷絕關係了。
在這偌大城市,一個遠嫁的女人,無依無靠,身上一分錢沒有,還不是任由他們家拿捏,怎麼可能會厭惡他呢?
徐紹鈞拋開這些想法,搓著手,表現得十分可憐,局促道:“喬喬,對不起,是我沒用,讓你受苦了,我……我沒有借到錢。”
“不過沒關係,為了你!”徐紹鈞眼神無比堅定,“你安心養好身體,錢的事我來想辦法!實在不行,我去窯廠上幾天班,很快就能湊齊的。”
“窯廠?”
徐麗麗立刻誇張地尖叫起來,氣呼呼道:“二哥你是讀書人,你的手是用來寫字畫畫的!怎麼能進窯廠呢?!窯廠那都是不三不四的底層人,他們都是下等人!二哥你怎麼能和他們乾一樣的活呢?!”
周萍一聽她的大學生兒子要去窯廠,就為了鐘喬這女人,當即犯病了。